被全世界讀者痛罵的《咒術回戰》，在“五條悟腰斬”之前就淪為小丑了？
夜間瀨玻璃丨文
不管你看不看《咒術回戰》，我想你都應該在社交媒體上，了解到了上周最大的ACG新聞——“五條悟被腰斬”。
在《咒術回戰》第236話「向南」中，五條悟與兩面宿儺的戰斗暫時告一段落，主角團中的最強戰力“五條悟”被兩面宿儺攔腰砍斷身體，陷入了短暫的走馬燈。
這1話本身應該是9月25日周一正式更新，但因為多方情報的泄露，五條悟的死訊（雖然還不一定）在9月20日就傳遍了世界各地，成為了討論的中心。
長期追漫的讀者很難接受作者「芥見下下」創作出“如此突兀的死亡”。
在喜愛角色，以及不滿作者的兩種情緒作用下，256話的諸多內容從漫畫本身，變成了互聯網上瘋傳的 Meme ，在惡搞的路上一去不返。
其中最有名的，傳播度最廣的應該就是漫畫最后一頁的旁白：
“來不及哀悼五條悟的死，趕赴戰場的是，雷神·鹿紫云一?！?/p>
這句話作為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過渡臺詞，實在太過順口，即使脫離出作品，嵌套進其他場景都不會顯得有任何突兀。
但玩梗歸玩梗，在這些不痛不癢的調侃背后，其實還有眾多讀者在社交媒體上，痛斥作者“芥見下下”的無能，其中既有云了劇情的路人讀者，也有長期追漫的作品粉絲。
時間放到1年前，《咒術回戰》還是《周刊少年JUMP》上風頭無兩的熱門作品；而僅僅在一年之后，作品的風評就開始持續性降低，最后在人氣角色的死亡后被徹底引爆。
能促成這一切的當然不僅僅是五條悟的死亡，還有一些難被人察覺，但是持續影響讀者的細枝末節。
在我看來，相比五條悟的突發性死亡，它們才是顛覆《咒術回戰》口碑的始作俑者。
首當其沖的是畫面。
先說結論吧，在連載5年的時間中，芥見下下對于《咒術回戰》的畫面掌控力，是在持續性下降的。
這很匪夷所思，但這是事實。
《咒術回戰》是芥見下下在2018年開始開始連載的少年漫畫，連載初期《咒術回戰》的畫面可以說是干凈整潔，連貫的分鏡可以讓觀眾一眼識別到戰斗的內容。
拿最早期的第一話來說，沒有咒術的虎杖悠仁從窗戶外一記飛踢，踢中咒靈，爭取到了救援兩位社員的時間；
在這兩頁中，讀者可以順著速度線察覺到虎杖悠仁從窗戶之外，通過飛踢進入室內的連貫動作，最后通過兩格的拉扯，與下一頁的就救援成功形成聯系，并轉進到戰斗的下一階段。
這是《咒術回戰》最早期的畫面水平，在穩定連載1年之后，漫畫進入第一個大篇章“澀谷事變”，此時漫畫的戰斗動作雖然被進一步豐富，但是芥見下下也開始依賴速度線的使用；
在畫面更具沖擊力的同時，芥見下下的戰斗已經開始出現了明顯的雜亂，用短線代替陰影的繪制手法也很難讓一般讀者感受到他腦內的光影結構；
不僅如此，過量的速度線還模糊了作品背景與人物的區分，像我這樣的一般路人觀眾很難在看到內頁的瞬間，直觀地感受到戰況變化。
當然，上面這些還算好的，就算芥見下下的“蝌蚪線”越來越多，畫面越來越“臟”，他至少認真畫了；
但在后續第二個大章節「死滅洄游」開始之后，大概是因為周更壓力的加劇，芥見下下先是在雜志上刷了兩頁草稿，之后近乎所有的連載開始愈加潦草。
戰斗分鏡的連貫不見了，背景與角色清晰的劃分不見了，有的就是越來越多的速度線，和越來越莫名其妙的戰斗設計。
說真的，我至今為止，依然不知道五條悟到底是怎么在對戰的第一回合，就直接躺平在地上的。
而除了畫的越來越敷衍，《咒術回戰》的戰斗也逐漸喪失了原有的意義。
《咒術回戰》是少年漫畫，少年漫畫中很少會出現為打而打的畫面，他們都是喊著友情啊，羈絆啊，未來啊什么的就沖上來。
每個人的戰斗都應該有對應的附加值，虎杖悠仁 vs 真人不僅僅是正義與邪惡的對決，還有為自己的的好友順平，導師七海復仇。
在這種附加值的加持下，讀者會從打斗中感受到角色之間的互相影響，能進一步回味作者描繪的人際關系。也正是有這種加持，少年漫畫的戰斗戲成為了不得不品的一環，因為戰斗就是少年漫畫部分感情的迸發點。
進入了「死滅洄游」的《咒術回戰》與這個思路南轅北轍，芥見下下不僅僅是制作出了兩場純粹的戰斗，同時還牽引出了他所設想的機制戰斗。
《咒術回戰》的戰斗比其他少年漫畫要復雜一些，芥見下下在基礎設定“咒力”上做了各樣的分支，響應時間，熔斷，術式反轉等，早期芥見下下甚至要花費一部分后頁來介紹《咒術回戰》的戰斗邏輯；
而拋開底層邏輯之后，作品里每個角色都有不同的能力，這種能力或簡單，或復雜，比如拍手交換位置，或者召喚不同的“影獸”，術式熟練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掌握領域；
以上這些事《咒術回戰》底層的戰斗設計，他為每個角色都設計了符合人設的術式能力；
而在進入篇章「死滅洄游」引出角色“秤金次”后，芥見下下給他設計了一個需要用3頁漫畫，才能介紹清楚的能力「坐殺博徒」。
這種效果簡單，但是過程復雜的機制技能，讓《咒術回戰》本身便帶有一定理解門檻的戰斗更上一層樓，加之本身的分鏡開始逐漸劣化，和純粹且無意義的機制戰斗，讓越來越多的人再難沉浸其中。
而在戰斗之外，《咒術回戰》最要命的一點，便是芥見下下在處理劇情上的生硬。
在剪輯上有一種手法叫“硬切”，指的是從一個畫面，直接切換到另一個畫面。
芥見下下酷愛硬切，他從2018年就在自己的作品中各種硬切，樂于切換場景之后，再在后續的內頁中去填補過渡，或是轉折。
他從漫畫的第2話開始，就使用這種手法。
而與之相對的，在引起最多爭議的漫畫236話「向南」中他也是這樣。
上一話弦外音還是“五條悟獲勝”，而這一話開篇五條悟已經坐在了機場，在走馬燈中選擇向南或者向北。
并不是說這種硬切的手法不好，在長達5年的連載中，芥見下下沒有任何一次硬切之后找補不回來的情況；
只是他慣用這一手法，說明他并不在意讓讀者強行，生硬地接受作品的發展，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咒術回戰》經常會出現各種意義上的“機械將神”。
這其中表現最為強烈的，應該是191話~198話的櫻島結節篇，這是大篇「死滅洄游」中的一個小篇章。
其中，禪院真依本在咒靈手上被打得動彈不得，完全壓制；
但隨后，兩位擅長技巧不同的咒術師亂入，不僅打斷了咒靈的單方面虐殺，還在之后生硬地轉進練級章；
這種“戰中教學”放平?？闯橄蟮煤?，沒有任何的前期鋪墊，就這樣唐突升級，生硬超越，最后再來個一擊必殺，展現成果，強烈的“機械降神感”可以說撲面而來。
而喜愛直來直去的芥見下下，大概從未考慮過讀者的閱讀體驗，在自己鐘愛的戰斗上信馬由韁，讓一切看起來都有跡可循，但生硬地讓人無法接受。
五條悟的死，同樣是這樣。
在236話走馬燈結束之后，兩面宿儺站在五條悟的尸體前，開始娓娓道來他的進化之路。
他先是通過魔虛羅適應五條悟的無下限，然后再讓自己的術式的斬擊對象進一步擴張，最后讓自己提升到了可以直接無視防御的次元斬級別。
這些內容都有跡可循，一路追過來的人都知道魔虛羅有適應能力，都知道宿儺在戰斗中提升著自己的實力；
但芥見下下慣用地，生硬地硬切還是讓這些有跡可循，散發出讓人無法接受的“機械將神感”。
而這種唐突的畫面切換，也直接影響到了讀者對于「前半段」走馬燈的理解。
毫無疑問的是，五條悟在作品設定上是失敗的。
芥見下下并非不擅長塑造角色，他筆下絕大多數角色還是有著相當的辨識，但他無法處理五條悟。不僅僅是漫畫中失衡的戰斗力，還有動畫中那超乎尋常的人氣。
沒有人能否認MAPPA改編的動畫，這部傾力而出的動畫，為《咒術回戰》漫畫增添了數不勝數的曝光。
從第1集開始持續發力的流暢打戲就看得出，MAPPA摸明白了《咒術回戰》這部作品的優勢與劣勢。在之后他們對于五條悟的塑造一如漫畫一般討喜，還在第一次展示無量空處的時時候，進一步強化了五條悟的角色形象。
五條悟帶給一般觀眾的，除了本身特有的美型外表，還有的就是少年漫畫中少見的“安全感 ”。
前期虎杖悠仁剛剛入門成長時，五條悟在《咒術回戰》中擁有對決的壓制力。
五條悟的每一次出場，都會變成徹頭徹尾的個人秀，他不僅負責處理反派，還兼具了講解設定的職能，在很多情況下，讀者接觸《咒術回戰》的諸多設定，并非是通過主角團，而是通過五條悟。
在這種接觸與認知之下，五條悟避無可避地成為了觀眾心目中的唯一。
這種安全感類似于早期的《火影忍者》的卡卡西，類似于《海賊王》的紅發，不僅僅是塑造優秀的結果，還同時糅雜了作者的傾注與觀眾的認可。
這種安全感需要被削弱。
對此《火影忍者》給出的答案是戰力迭代，卡卡西隨著各樣超模血統的出現而逐漸平庸；
而《海賊王》給出的答案是神隱，只有極少數的情況下，紅發才會登場來保證劇情不脫離出既定的軌道。
而這種情況下，無法處理五條悟退場的芥見下下選擇了“封印”。
芥見下下在「澀谷事變」開始之前，又一次用硬切，將漫畫從澀谷備戰時期的日常，切入到十幾年前，講述五條悟高中時期的懷玉篇。
用這一段間章補齊了五條悟與夏油杰的人物轉變，在最后給五條悟打上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個人主義標簽。
像是給自己的戰斗打無數補丁一樣，給這個人氣角色貼上了最后，也是最不起眼的標簽。
即使他后續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強調了五條悟的個人主義特征，但是讀者無法接受，也就自然而然無法理解236話，走馬燈時五條悟不顧自己學生，快意面對戰斗的一系列轉變。
這就是《咒術回戰》顛覆的開始，不是從236話五條悟開始，不是從136話澀谷事變開始，而是從「懷玉篇」這個在3年前繪制的間章開始，五條悟的死亡就注定了只能被芥見下下自己這一類人接受。
《咒術回戰》從一開始就是一部不太一樣的少年漫畫，它的敘事從來不強調JUMP慣用地三神裝“友情、努力、勝利”，而是從一開始就探討了咒術師的職業，在生死的意義上徘徊。
在整個《咒術回戰》的連載中，你甚至很難找到一場完完全全的勝利。
大家死了恩師，死了好友，最后戰斗告一段落，發現身邊人死的沒剩幾個，才是《咒術回戰》強調的的“挫敗感”與其獨特的醍醐味。
這種與王道少年漫畫不同的差異，讓《咒術回戰》從茫茫多的漫畫中走出，在芥見下下特有的敘事技巧，以及MAPPA傾力打造的動畫中發揚光大。
直到今天，《咒術回戰》終于又走到了一個新的轉折點。
兩年前，芥見下下在五條悟被封印之后，在《周刊少年JUMP》的作者卷首語上寫道，“五條悟終于被封印了，2020年好過了”。
兩年后，芥見下下會不會還在熟悉的位置，寫上一句“五條悟終于死了，2024年好過了?！蹦兀?/p>
算了，這已經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