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縣各鄉鎮名稱的來歷
安陽,這名字沒什么花巧。歷史上的安陽,不過是因為地理,“淇水之北”就是理由。秦朝的鐵蹄踏遍六國以后,安陽就穩穩當當做了個縣城。有點意思的是到了清代,又給安陽安了個重身份——彰德府。建國后邊界一化,安陽市、安陽縣各自分了家。這種變動,有點像村頭的老槐樹,只是向東挪了一步,從來沒真正離開過。

太行山腳下的銅冶鎮,書上也叫銅山鎮,但當地老人更愛念“銅冶”二字。這里的山,不單風景好,銅礦也多。歷史留下來的天寧禪寺里,元朝鑄的一口大鐘上還認認真真刻著“銅山鎮”。翻地圖,會發現一堆“南西爐”“北西爐”“化爐”這樣的村名,和熔爐一樣分散,那些老村名,聽著就讓人覺得,銅水燒得滾燙,村子也跟著冒熱氣。銅爐、神廟、馬蹄壓過石板路,一茬人走了又來,點點滴滴都留在地名里。這里到底有多少爐子,誰也數不清。沒有人認真去考過吧?
接著到了白璧鎮。說白了,就是“白壁”,一道白色的廟墻。當地傳說里總掛著個白玉堂廟,說墻白得晃眼,村民叫著叫著,慢慢“壁”變成了“璧”——多加了點文氣。有沒有白玉,本地沒人真的考究,多半是農閑時的胡天胡地。但地名確實留下了,沒人去管“壁”還是“璧”的爭論。反正地里出不出玉,也沒人爭。寬衣解帶勞作的人,回頭瞥一眼白墻,都是一笑帶過,哪有心思琢磨字眼?

呂村這個稱呼更繞。說起來就是有個漳河渡口,古時候來往多了,渡口旁邊冒出個呂姓大戶。這大戶原本帶頭擺攤,慢慢就帶出了“呂村”的風頭來。另一說法更逗,說村莊像條鯉魚伏著河邊喝水,后來明末河道北移,“鯉魚村”失了碼頭,成了旱地鯉魚,大家一掃興,就把“鯉”換成了呂,叫著叫著還是那個村。掛一漏萬吧,沒人管這些細節,但差別就在閑談一句。這種口口相傳,還真留下了許多真實的影子,也許更貼人情。
倫掌鎮,說來名字也變換過幾次。早先說叫“倫?!?,勸人守倫理,還真有點講道學那味。時間久了,“?!弊兂闪恕罢啤保悬c莫名其妙。后來說地形像龍爪,也叫過“龍掌”,不過朝代一變,“倫掌”就成了新名字。每每聽老人說起“龍爪”,孩子都睜大眼睛,想象著地底有龍游。龍掌也好,倫常也罷,名字變來變去,地氣沒跑。

崔家橋鎮的故事倒是實在。清朝那會兒有個崔姓討飯的,熬著熬著過上了日子。死后修了座橋,就在自家門前,方便村人出行。橋比起人,倒是更長久。如今沒人記得那個崔姓乞者的模樣,橋還橫在溪流上,上頭新漆都掉光了。這橋不知渡過多少事,連“崔家橋”這個名字,也跟著吹上了風霜。
辛村鎮里,村名倒是挺古早,說得上青銅時代的“祖辛帝”給村起名。村民都覺得帶點神秘。沒有誰追究過“祖辛”是哪個辛的諧音,還是根本就是“辛苦”的“辛”。但時候一久,青銅、帝王都成了故事里的灰,地名倒是用了下來。村里小學生說起自家名字來,十之八九胡編,總說有個大人物住過。到底有誰在這住過,也沒個賬。

韓陵鎮那個傳說就多一些戲劇性。西漢時候說韓信帶兵到此,嫌地氣好,要埋祖宗。碰上一個老太太,他一頓大禮結果嚇死對方,孝順是孝順,就是憋屈。然后把老太太葬了下來,叫了“韓陵山”。至于后來的高歡跟爾朱兆干架一段,立了千古石碑,留下定國寺,這些倒確有根有據。石碑立在那里,風雨過了好幾百年,是塊正經的歷史,和當初的傳說攪合在一起,竟也別有味道。
說到永和鎮,有點小心思。因為宋真宗的謚號不吉利,安陽的“永定縣”這名字改成了“永和”。忌諱、謙抑、合時宜,這種講究,古代有時候比現在還嚴。大家也不過順水推舟,看見新名字就認了。倒是誰也不在乎那個“定”字其實意義深重。

都里鎮原本叫東都,傳說隋末劉武周在此建過都城,地方老人講得有板有眼??煽脊抨牄]翻出王城遺跡,全都是野史雜談。村名叫著叫著,講故事的老人越來越少,大家只是跟著喊“都里”,沒有誰再惦記頭頂有沒有老天子來過。
高莊鎮不復雜,“高家”遷來就叫高莊。明初鬧過一次大移民,把不少外鄉人安在這片地皮上。后來村子和李姓村并了一次又撤回,一會兒叫高李莊一會兒又只有高。村名像塊補丁,縫過幾次,沒掉過線。問問老人為什么合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那年天冷,收成不好。

磊口鄉,山多石頭多,怎么都少不了磊字。藍嵯山卡在當地一個壑口,狹路通林縣,幾乎是唯一的道。地名原本叫“藍嵯口”,鄉音一快就成了“luò口”,寫成字“磊口”。據說山口那時候賣石頭賣得多,石頭多是實話,賣得多恐怕是說大了。現在回頭看,倒是覺得這樣粗礪的名字才真實。
許家溝鄉,又是山西洪洞移民的老路子。明初遷來,占了條溝,祖上姓許,一家家住下去,地名就這么攏住了。名字帶著泥土氣,多少年后仍未改變。許家人家譜據說好幾代,但翻起來,往上只有模糊或殘缺。許家溝也不大,地名踏實,地方小。

安豐鄉,原來叫邵家屯人民公社,后來因為棉花豐收成了安豐。1958年,全國棉花大比武,安豐那年收成亮了相,國務院夸了,名字才改的。名字一變,大家也高興。問題是,再豐也有歉收年,農民心里那點小算盤,誰都明白。豐不豐,其實名字也改變不了種田人的一年辛苦。
洪河屯鄉同樣來自洪洞。搬來十一戶人,橫著河屯田,說橫河變成了洪河,到后來才叫洪河屯。名字輪流走,地方沒大變化。哪年能再多幾個姓?村民不太關心??上КF在年輕人都跑了城里,剩下老人說著老地名,用著一口土話。

瓦店鄉多是為了磚瓦買賣。據說鳳凰嶺泥好,燒磚制瓦的人絡繹不絕。明清時洹水就在村邊,水碼頭、旱碼頭一個接一個,村子慢慢就成了一個“瓦店”。老板娘們吆喝著賣瓦,好瓦壞瓦都歸一個“店”字。真有意思的是,現在瓦廠關了不少,村名卻一直留著。村名好聽,有生意頭腦的味道,仿佛還在等新生意進門。
北郭鄉就沒啥花頭,城外為郭,北面分村就是“北郭”。沒有神話,沒有官僚,只剩一副圖省事的樣子。村頭人站著吹風的時候,順嘴一說“北郭”,反而覺著土得親切。這種簡單,連村里孩子都學得會。

一百多年,村名改了又改,故事還是繞出來的。地理、姓氏、歷史、稗官野史、移民、豐收、沒頭沒尾的口頭傳說,一樣都沒有缺席。每個名字背后,都有個影影綽綽的故事,還有幾句三人修飾的謠言。
有的村名像早晨米飯一樣實在,不那么在意完美。有些村子看起來平淡,其實骨子里也藏著一股勁道。地名說到底,是一群人生活過、錯過、留下痕跡的地方。

有的傳說聽起來像兒戲,也有被遺忘的殘酷??上v史也有它記不住、記錯了的時候——磊口山下那排老屋,不知道當年的銅冶是不是就是現在那個灶口?
這些安陽的地名,靠的不全是歷史,更多是煙火。請誰一定要去較真那點子細?有時文獻是最虛的,口口相傳的反倒牢靠。村頭菜地、河邊碼頭、炊煙雜著風,名字就沉在泥土深處,不見天光,也從不消失。

每個安陽人的記憶,說出來都是洋洋灑灑,反正講誰的都不全。輪不到專家下結論,更輪不到誰替人家命名挑三揀四。這些地名,新舊交錯,可愛又瑣碎。你說真實點,還是夢幻點?誰也說不清。
最后說一句,地名的故事還是得當地人說才算。哪怕記錯了點,又有誰會去糾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