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這幾種花,想不富都難!老花農揭秘"吸財旺運"的10種植物
189 2025-08-17
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青石鎮的黛瓦,在青石板路上織出一層濕漉漉的光。鎮西頭的老槐樹枝椏虬勁,像只蒼老的手托著半空中的云氣。樹下圍著七八個穿粗布短打的老者,煙袋鍋里的火星明明滅滅,映著他們臉上的驚疑。
“聽說了嗎?歐陽家那片墳塋,近來總泛著青氣。” 張老爹磕了磕煙袋,聲音被雨絲泡得發沉,“前日我去割草,離著半里地就瞅見了,綠油油的裹著墳頭,倒像是墳里長出了春苗。”“何止啊,前夜里還有人見著白狐繞墳三匝?!?李木匠接話時,手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的墨斗,“那狐子通身雪白,眼亮得像浸了油,繞到第三圈時,墳前的石案突然咯嘣響了一聲,邪門得很?!?/span>
人群外,歐陽天涯的布鞋已被泥水浸得透濕。他攥緊了袖中的羅盤,黃銅邊緣硌得掌心發麻。這枚器物傳了三代,盤面上的天干地支被祖父的指溫磨得發亮,此刻中心的紅痣卻像顆跳動的火星,引得指針瘋轉不休。他抬頭望向城郊的方向,雨霧中那片松林若隱若現,像臥在遠山懷里的困獸。
歐陽家的綢緞莊曾是青石鎮的金字招牌。光緒年間,祖父歐陽松靠著一匹從蘇州捎來的孔雀藍杭綢,換來了鎮東頭的三進宅院。那時的柜臺是用整塊紫檀木打造的,朱漆上了七層,光可鑒人到能照見客人鬢角的白霜。貨架上的綾羅綢緞按色階排開,春有雨過天青的軟緞,秋有鎏金暗紋的織錦,就連門檻都被南來北往的客人踩得發亮,木茬子磨成了溫潤的弧。
可如今,歐陽天涯用袖子擦了擦積灰的柜臺,指印清晰得刺眼。昨日阿福掃院時揚起的塵土,此刻正懶洋洋地落在一匹半舊的湖藍布上,像給蔫了的花蒙上了紗。“少東家,今日還是沒客人?!?阿福抱著掃帚立在門邊,聲音比墻角結了網的蛛網還蔫。這孩子是三年前災荒時被父親撿回來的,眉眼間總帶著股怯生生的懂事。
天涯望向里屋,父親的咳嗽聲斷斷續續傳出來,像破風箱在拉動。三個月前,父親執意要去城郊祖墳祭拜,說夢見祖父在墳里喊冷。那天回來時,他褲腳沾著些黑泥,進門就說頭暈,當晚便發起高燒。緊接著,原本預定好的三船蜀錦竟在瞿塘峽遇了山洪,船板和綢緞纏成一團漂在江心,鏢局送來的定損文書上,朱砂印泥洇得像團血。
“阿福,把南墻那面銅鏡取下來?!?天涯突然開口。那面八卦鏡是祖父臨終前掛上去的,鏡面邊緣刻著二十四節氣,據說能擋三煞。
阿福搬來竹梯,小心翼翼地夠銅鏡。鏡面剛離墻,就聽見 “哐當” 一聲脆響,銅鏡掉在青磚地上,裂成兩半。陽光從窗欞漏進來,照在碎鏡上,映出無數個扭曲的光斑。阿福嚇得臉都白了,攥著竹梯的手直哆嗦:“少東家,這…… 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天涯喉結滾動了兩下,沒說話。他想起昨夜那個怪夢:祖墳前的石碑倒在泥里,碑座下滲出黑血,順著溝壑流成了 “敗” 字。
傍晚時分,雨總算歇了。夕陽把綢緞莊的門臉染成金紅色,卻驅不散屋里的寒氣。天涯正對著賬本發呆,忽然聽見門上的銅環 “叮鈴” 響了兩聲。
推門進來的是個青衫客。他的衣料看著普通,卻漿洗得筆挺,領口袖口都干干凈凈。面白無須,下頜線繃得像弓弦,腰間懸著個桃木葫蘆,紅繩在風中輕輕晃。進門沒看貨架,反倒仰著頭,盯著天花板的梁木來回打量,眼神像在數木紋里的年輪。
“閣下是?” 天涯起身相迎,袖口掃過賬本,帶起些紙屑。
青衫客指尖在柜臺上敲了敲,節奏像打更人敲梆子?!奥犝f歐陽公子在找懂風水的人?!?他聲音清冽,像山澗冰泉流過石縫,“前日在鎮口茶館,聽見伙計們議論你家的事?!?/p>
天涯心頭一動,端茶的手頓了頓:“先生能看陰宅?” 鎮上的風水先生去年冬天去了南方,這幾個月正愁找不到行家。
“陰宅管三代,陽宅定今生?!?青衫客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晚風帶著潮氣涌進來,吹得貨架上的綢緞輕輕晃。他望著遠處的山巒,“公子可知,你家祖墳正處在‘回龍望祖’的格局中?背靠玄武山,左有青龍溪,右有白虎坡,本該是聚財的吉地。只是……”
他話鋒一轉,從葫蘆里倒出三枚銅錢,黃銅色,邊緣磨得發亮。“測一卦便知癥結。” 銅錢落在桌面,發出清脆的響。
天涯屏息看去,三枚銅錢竟都是三陰面,黑沉沉地趴在桌上,像三只閉眼的甲蟲。青衫客眉頭蹙起,指腹摩挲著銅錢:“煞氣纏身,是祖墳動了不該動的東西。這卦象叫‘鬼門開’,主破財傷丁?!?/p>
次日天未亮,天涯帶著青衫客往城郊祖墳趕。晨霧像摻了棉絮的白粥,稠得化不開,漫過墳前的松柏時,沾得人衣發皆濕,冷意順著毛孔往骨頭縫里鉆。
墳地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四周栽著二十棵松柏,是祖父當年親手種的。青衫客沒急著上前,先在周圍走了三圈,步子邁得勻勻的,像在丈量土地。走到墳冢左前方時,他忽然停住腳,蹲下身捻起一撮土。
那土看著黑黢黢的,和周圍的黃土格格不入。青衫客把土湊到鼻尖聞了聞,又用指甲刮了刮,“這里的土被動過?!?他指尖捻開土塊,里面竟混著些碎瓷片,邊緣還沾著暗紅的漆料,“這是祭器上的瓷,尋常人家不會用這種朱砂漆?!?/p>
天涯一驚,后背瞬間冒出層冷汗:“上個月族叔說要修墳,添些新土,難道是他……” 族叔歐陽德住在鎮東頭,這些年總以長輩自居,對綢緞莊的生意指手畫腳。
“不是修墳,是掘了財位。” 青衫客指向墳冢左前方,那里的草長得格外枯黃,根須都透著黑,“此乃‘明財位’,對應陽宅的正廳。風水里講究‘左藏金,右藏銀’,左邊動土,好比截斷了家中的財路?!?/p>
他又走向右后方的低洼處,那里原本該積著雨水,此刻卻填了半尺新土,上面還印著幾個模糊的腳印。“那是‘暗財位’,本應聚水藏風,水為財,無水則無財。如今被人填了,難怪你家生意衰敗,連帶著人也病了?!?/p>
天涯只覺后背發涼,像被蛇舔了一口。族叔上個月來探病時,還假意關心地問過祖墳的朝向,當時只當是客套,現在想來,句句都藏著鉤子。
回到綢緞莊,青衫客取出羅盤繞屋而行。那羅盤比天涯的大一圈,盤面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字,中心的天池里,指針像條不安分的魚,游來游去。
走到正廳八仙桌處,指針突然劇烈晃動,幾乎要跳出天池。青衫客讓阿福把桌子挪開,地面露出塊顏色略深的磚?!斑@里氣場亂得很。” 他用指節敲了敲磚面,聲音發悶,“下面怕是被動過手腳?!?/p>
阿福找來撬棍,剛把磚撬開,就一股霉味涌出來。磚下是空的,塞著些爛布條,里面裹著個小布人,胸口插著三根針。天涯看得倒吸口涼氣,這是扎小人的邪術。
青衫客卻沒在意布人,轉身往庫房走。羅盤在庫房角落紋絲不動,像被凍住了?!瓣栒腥斘?,明財位在廳,暗財位在庫,還有一處‘本命財位’,需依主人八字而定。” 他在紙上畫了個八卦圖,用朱砂點出東南方,“令尊屬龍,辰龍居巽位,本命財位就在東南方,可那里卻堆著雜物?!?/p>
天涯這才想起,父親病倒后,庫房的綢緞沒地方放,阿福就把半車滯銷的粗布堆到了東南屋。他趕緊叫阿福挪開布捆,墻角竟露出個老鼠洞,洞口的土是新翻的。阿福伸手掏了掏,摸出幾枚生銹的鐵釘,釘頭上還纏著黑線。
“這是‘五鬼釘’,專破財運。” 青衫客捏起鐵釘,指尖微微發黑,“釘頭朝內,引外邪入宅。有人不想讓歐陽家好過啊?!?/p>
天涯去找族叔對質時,對方正在院里修剪月季。歐陽德穿件月白長衫,袖口卻沾著泥,手里的剪子 “咔嚓咔嚓” 鉸著花枝,地上落了一層殘紅??匆娞煅?,他臉上堆起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了菊花:“賢侄稀客啊,你爹今日好些了嗎?我昨兒還燉了參湯,想著送去呢。”
“叔,上月修墳時,你動了明財位的土?” 天涯站在月季花叢外,沒動腳?;ㄏ闾珴?,聞著有些發膩。
歐陽德的剪刀頓了一下,一片半開的花瓣簌簌落在腳邊。他直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手:“小孩子家懂什么風水?我那是給祖墳培土積德,你祖父在世時,每年都要添些新土的?!?/p>
“那暗財位的低洼,也是你填的?” 天涯往前挪了半步,盯著他的眼睛。歐陽德的瞳孔縮了縮,像被陽光刺到。
“你這是什么意思?” 歐陽德突然翻臉,剪子往石桌上一拍,“你爹病糊涂了,你也跟著瘋!歐陽家的產業遲早敗光,我看不如趁早分了,省得拖累旁人!” 他的聲音太急,震得花枝都在抖。
這話倒讓天涯松了口氣。對方的急躁,恰恰暴露了心虛。
夜里,天涯請青衫客在書房小酌。燭火搖曳中,映得墻上的《清明上河圖》拓本忽明忽暗。天涯給對方斟上酒,酒液在青瓷杯里晃出漣漪?!跋壬坪鯇η嗍偟娘L水了如指掌?”
青衫客飲盡杯中酒,桃木葫蘆在指間轉了個圈,紅繩在燭光里劃出殘影?!岸昵?,我曾在此地住過三年?!?他望向窗外的月光,那光透過窗紙,在地上鋪成一片銀霜,“那時你祖父還在,他請我看過陽宅?!?/p>
天涯來了興致,往前湊了湊:“我祖父?他老人家生前最不信這些的。”
“你祖父是個聰明人,只是嘴硬?!?青衫客笑了笑,眼角的紋路柔和下來,“那年綢緞莊遭了回火災,雖沒燒著主屋,卻把庫房的半匹云錦燒了。他嘴上說巧合,暗地里卻托人尋風水先生。”
他指尖在桌上畫了個符號:“你家這宅子本是‘雙星會坐’的吉格,主子孫興旺,財運亨通。只是當年我算出,二十年后會有場劫難,需在祖墳埋下‘鎮財符’方能化解??上阕娓覆恍胚@些,說命數在人不在天?!?/p>
“要化解眼下的危機,需重布三財位。” 青衫客鋪開一張黃紙,用朱砂筆畫起來。筆尖劃過紙面,發出沙沙的響,像春蠶在啃桑葉?!懊髫斘灰湃憬痼?,頭朝屋內,切記不可朝外,否則會泄財。這金蟾需用銅鑄,最好是在辰時開光?!?/p>
他又畫了個陶罐的形狀:“暗財位需掘地三尺,埋下五谷陶罐。谷要選當年的新糧,稻、黍、稷、麥、菽各取百粒,混著朱砂和鹽,用紅布封口。埋的時候要左腳先踩土,右腳跟進,取‘左進右守’之意?!?/p>
天涯在旁一一記下,筆尖在紙上洇出墨點?!爸劣诒久斘弧?青衫客抬頭看向天涯,目光沉靜,“需你親自去尋一塊‘吸財石’,此石只在陰雨天的山澗能找到,色如豬肝,觸之冰涼,石上要有天然的孔洞,像銅錢的形狀?!?/p>
“先生說的招財神,莫非是指金蟾?” 天涯想起鎮上老人說過,三足金蟾是招財瑞獸。
青衫客笑而不答,只道:“三日后來取符紙,切記布局時不可讓女子在場,屬虎的男子也需回避?!?/p>
第二日清晨,天又下起了雨。天涯揣著干糧往鎮南的云溪澗去,青衫客說那里最可能有吸財石。山路泥濘,他的布鞋陷在泥里,每走一步都要費些力氣。
云溪澗在兩山之間,溪水潺潺,雨落在水面上,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天涯沿著澗邊搜尋,眼睛盯著水底的石頭,看得久了,眼花得厲害。直到日頭偏西,才在一塊巨石下發現個暗紅的東西。
那石頭果然色如豬肝,巴掌大小,上面有三個天然的圓洞,像串在一起的銅錢。他伸手去撈,指尖剛觸到石頭,就覺得一陣冰涼,順著胳膊往上爬。突然,溪水 “咕嘟” 冒了個泡,水底竟浮出幾片黑色的羽毛。
天涯心里一緊,想起青衫客說過,邪祟常附在陰性之物上。他趕緊把石頭揣進懷里,剛要起身,就聽見身后有腳步聲?;仡^一看,是個穿蓑衣的老漢,手里拎著個魚簍,簍里卻空空的。
“后生,在找什么?” 老漢的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
“找塊石頭?!?天涯按住懷里的石頭,往后退了半步。
老漢的眼睛在蓑衣帽檐下閃了閃:“這澗里的石頭邪性得很,前幾年有個貨郎來撿石頭,回去就中了邪,瘋瘋癲癲的?!?他說完,轉身往上游走去,腳步輕得不像踩在泥里。
天涯望著他的背影,忽然發現那老漢的蓑衣下擺,竟露出截青布衫。
第三日清晨,天涯帶著尋來的吸財石回到綢緞莊。晨露打濕了他的發梢,進門時撞見阿福端著藥碗往內屋走。“少東家,青衫先生從昨夜就沒出來過?!?阿福的聲音壓得很低。
天涯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青衫客的房門前。門虛掩著,推開門時,一股冷風撲面而來。屋內空無一人,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桌上卻留著一張字條,字跡潦草如狂風卷過:“速去祖墳,鎮財符被換,真正的招財神已現形 ——”
是誰換了鎮財符?那穿蓑衣的老漢莫非與這事有關?招財神又究竟是什么?
天涯揣著字條直奔祖墳,懷里的吸財石硌得胸口發疼。晨露打濕了褲腳,冷意透過布面滲進來,凍得他膝蓋發麻。越靠近墳地,越覺得不對勁 —— 往日里嘰嘰喳喳的鳥鳴,今日竟一點也聽不到,只有風吹過松林的聲音,嗚嗚咽咽的像哭。
他跪在墳前細細查看,碑后的土果然有新翻的痕跡,松松軟軟的,與周圍的老土截然不同。用手刨開土層,里面露出個黑布包,解開一看,黃符已變成了黑紙,上面用朱砂畫著扭曲的骷髏頭,眼眶處還點著兩點猩紅,看著格外猙獰。
“好陰毒的手段!” 天涯將黑符扯出,用火折子點燃。紙灰飄起的瞬間,竟打著旋兒往他臉上撲,帶著股腥臭味。他忽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踩在落葉上,發出 “沙沙” 的響。
回頭一看,竟是族叔帶著兩個壯漢來了。歐陽德穿件藏青長衫,袖口挽著,露出小臂上的青筋?!百t侄,這等褻瀆祖宗的事,可不能做啊。” 他臉上堆著笑,眼神卻像淬了冰。
天涯將燃盡的紙灰攥在手心,燙得指尖發疼:“是你換了鎮財符?”
歐陽德臉色一變,揮揮手:“給我拿下!等我接管了歐陽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那兩個壯漢是鎮上的潑皮,一個獨眼,一個瘸腿,此刻正獰笑著逼近。
壯漢撲上來時,天涯突然想起青衫客的話,將吸財石狠狠砸向獨眼的膝蓋。那石頭竟似有吸力,“啪” 地粘在對方腿上,獨眼疼得嗷嗷直叫,抱著腿在地上打滾。瘸腿見狀,從腰間抽出根短棍,當頭砸來。
混亂中,天涯瞥見墳前的老柏樹下藏著個黑影。他側身躲過短棍,借著壯漢轉身的空當,掙脫糾纏跑過去。黑影是個穿粗布衫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懷里抱著個瓦罐,罐口用紅布蓋著。
“你是誰?” 天涯喘著氣問,后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
少年把瓦罐往他懷里一塞,手指凍得通紅:“青衫先生讓我送來的,說這是三足金蟾。他還說,若遇兇險,揭開紅布即可。” 少年的聲音發顫,卻透著股鎮定。
天涯剛接過瓦罐,就聽見身后風聲不善。瘸腿的短棍已揮到眼前,他下意識地揭開紅布 —— 一道金光從瓦罐里躍出,像道小閃電,落在墳頭的石碑上。那金蟾足有巴掌大,銅身嵌綠銹,眼珠是兩顆紅寶石,對著瘸腿的方向噴出團白霧。
白霧落在瘸腿臉上,他頓時像被定住般,張口結舌說不出話,嘴角慢慢流下涎水。歐陽德看得直瞪眼,剛要轉身跑,金蟾又噴出團霧,這次正打在他后心。他 “哎喲” 一聲栽倒在地,四肢抽搐著,口鼻里流出黑血,像墨汁一樣。
少年指著金蟾道:“先生說,這是第一重財陣,能辨善惡,懲奸佞。邪祟沾了蟾霧,三日內必現原形?!?話音剛落,金蟾 “噗” 地跳回瓦罐,金光斂去,像從未出現過。
天涯帶著少年回到綢緞莊,阿福正急得在院里轉圈,見他回來,臉都白了:“少東家,你可算回來了!方才來了個道人,說要見青衫先生,等了半個時辰才走,留下個陶罐。”
阿福剛把陶罐取來,門外就傳來銅環聲。一個黃袍道人推門而入,鶴發童顏,手里拄著根桃木拐杖,杖頭刻著個八卦圖?!柏毜朗芮嗌雷铀?,送五谷來?!?道人聲音洪亮,震得梁上的灰塵都掉了些。
他將陶罐遞給天涯,罐身還帶著余溫:“明日本是‘龍抬頭’,宜在暗財位埋下此物。罐中是稻、黍、稷、麥、菽,各取百粒,混著你家祖傳的玉佩碎屑,方能聚四方財氣?!?/p>
天涯想起父親枕下的羊脂玉佩,那是母親的遺物,父親從不離身。他咬咬牙,轉身進了內屋。父親睡得正沉,臉色蠟黃,他輕輕取下玉佩,心里像被針扎了下。
道人用銅錢在玉佩上刮下碎屑,混進五谷中,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坝涀?,埋罐時要念三遍‘天地相保,福祿永隨’。” 他又從袖中取出包花籽,“這是石榴籽,埋好陶罐后,在上面種株石榴。此花生來帶火,能暖財氣,花開時自有好事來?!?/p>
少年突然插話:“先生還說,種石榴時要澆三勺井水,不可用河水,水為財,井水生財,河水泄財?!?/p>
安置好少年和道人,天涯決定去尋那蓑衣老漢。他記得少年說過,青衫客昨日去了云溪澗方向。剛走到鎮口,就見幾個村民圍著個瘋漢議論。那瘋漢披頭散發,嘴里胡言亂語,身上穿的,正是件蓑衣。
“這不是王老漢嗎?前日還好好的,怎么突然瘋了?”
“聽說他去云溪澗撈石頭,回來就成這樣了?!?/p>
天涯擠進人群,瘋漢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眼神直勾勾的:“黑符…… 換了…… 青衫子…… 打不過……” 他的指甲深深掐進天涯的肉里,“招財神…… 是活的……”
話音未落,瘋漢突然抽搐起來,口吐白沫。天涯想起金蟾的霧,這癥狀竟與歐陽德如出一轍。他趕緊找來郎中,郎中診脈后搖頭:“中了邪祟,邪氣入體,怕是沒救了?!?/p>
瘋漢被抬走時,懷里掉出個東西 —— 是半塊青布衫的碎片,和青衫客穿的料子一模一樣。天涯心里一沉:難道青衫客出事了?
次日午時,天涯按吩咐在東南屋埋下五谷罐。阿福已提前掘好了坑,三尺深,方方正正。天涯把混著玉佩碎屑的五谷倒進去,一邊填土一邊念咒,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埋好后,他又種下石榴籽,澆了三勺井水。
剛收拾完工具,就聽見門外傳來喧嘩。出去一看,竟是鄰鎮的布商王掌柜,身后跟著四個伙計,扛著幾匹上好的云錦。那云錦在陽光下泛著光澤,金線織的牡丹像要開出來似的。
“歐陽賢侄,前些日子的蜀錦損失,我深表同情。” 王掌柜拱手笑道,他的算盤珠子在袖里打得噼啪響,“這批云錦先放你這兒寄賣,賺了錢再算我的本錢,分文利息不取?!?/p>
天涯又驚又喜,剛要道謝,王掌柜又道:“對了,我那遠房表妹的兒子,名叫沈硯,讀過幾年書,也懂些生意經,想跟你學做綢緞生意,不知可否?”
話音剛落,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從伙計身后走出,對著天涯深深一揖。他穿件月白長衫,袖口繡著暗紋,舉止文雅,眼神卻透著精明:“晚輩沈硯,見過歐陽公子。”
天涯看著他,忽然覺得這青年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三日后,綢緞莊的生意竟真的好了起來。王掌柜的云錦被鎮上的富戶搶購一空,沈硯記賬算錢樣樣精通,還提出把滯銷的粗布染成靛藍色,做成農夫穿的短打,竟也賣得紅火。
這天夜里,雨又下了起來。天涯正在核對賬目,忽然聽見院中有響動。出去一看,竟是青衫客回來了。他臉上帶著傷,左額纏著布條,滲出血跡,桃木葫蘆也裂了道縫。
“先生!” 天涯趕緊扶他進屋,阿福端來熱水和傷藥。
青衫客坐下喝了口茶,茶湯在他嘴角漾開熱氣:“讓你受驚了。”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卻帶著笑意。
天涯忙問:“先生去哪了?那鎮財符…… 還有那蓑衣老漢……”
“蓑衣老漢是歐陽德請來的邪道,專破風水的?!?青衫客苦笑,用布巾擦了擦傷口,“他偷換鎮財符時被我撞見,追了整整兩天,在云溪澗打了一架。他中了我的符,卻也傷了我。” 他從懷里掏出張黃符,上面朱砂如新,還帶著體溫,“這才是真的鎮財符,已重新埋回祖墳。”
少年突然指著沈硯道:“先生,他就是您說的招財神吧?自他來了,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青衫客看向沈硯,眼中露出贊許:“不錯。所謂招財神,并非神佛,而是能為你帶來財運的貴人?!?他轉向天涯,解釋道,“每個人的本命財位都對應著一位‘財星’,或為親友,或為陌路,八字相合,氣場相投,便能互旺財運?!?/p>
沈硯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晚輩只是做些分內之事?!?/p>
“你并非尋常伙計吧?” 青衫客忽然道,“你袖口的暗紋,是蘇州沈家的標記,沈記布莊的少東家,怎么會來當學徒?”
沈硯一愣,隨即拱手:“先生好眼力。家父與歐陽老先生有舊,聽聞歐陽家遇困,特意讓晚輩來幫忙。只是怕唐突,才隱瞞身份?!?/p>
青衫客點點頭:“沈公子屬蛇,與天涯的馬相相生,八字里又帶‘偏財’,正是他的本命財神。這便是我所說的‘招財神進宅’?!?/p>
他又看向院中,雨后的石榴籽已冒出嫩芽,嫩綠的葉片上還掛著水珠:“明財位金蟾鎮宅,驅邪避禍;暗財位五谷生財,固本培元;本命財位貴人相助,轉運納福。三財齊聚,自然時來運轉。”
半年后,歐陽家的綢緞莊重煥生機。父親的病漸漸好轉,已能拄著拐杖到店里坐坐。族叔歐陽德因勾結邪道、褻瀆祖墳,被族長革了族籍,逐出青石鎮,聽說后來在鄰鎮討飯,瘋瘋癲癲的。
沈硯成了天涯的得力助手,兩人不僅穩住了本地生意,還把綢緞賣到了州府。他們改良的靛藍短打,甚至成了行腳商的標配。
這天傍晚,天涯站在柜臺后,看著沈硯忙著招呼客人,聲音洪亮,笑容滿面。院中的石榴樹已長得齊腰高,枝頭掛著幾個青澀的果子,像藏在葉間的小燈籠。
他忽然想起青衫客臨走時說的話:“風水是船,人心是舵。船再好,舵不正,也到不了彼岸?!?父親常說,祖父當年總在柜臺后放個小秤,不僅稱綢緞,也稱人心。
青衫客留下的羅盤靜靜躺在抽屜里,天涯取出來看,指針早已安穩下來,紅痣在陽光下閃著溫潤的光。他忽然明白,真正的財運,從不在墳塋之間,也不在符咒之中,而在每個人的手掌心里 —— 是誠信,是勤勉,是待人以誠的那顆心。
雨又開始下了,淅淅瀝瀝的,打在窗欞上,像首溫柔的歌。綢緞莊里的燈光,在雨霧中暈開一片暖黃,照亮了往來客人的笑臉,也照亮了柜臺后那桿代代相傳的小秤。
青石鎮的雨,總帶著股草木的清香。歐陽家的綢緞莊在雨水中愈發鮮亮,朱漆柜臺重新锃亮,貨架上的綢緞又恢復了往日的光彩。人們說起歐陽天涯,不再提那場差點敗落的劫難,只說他命里帶貴,遇貴人相助,重振家業。
只有天涯自己知道,所謂風水,不過是人心的鏡子。金蟾鎮的是邪念,五谷聚的是踏實,貴人相助的,從來都是那些不放棄、守本心的人。
多年后,當沈硯成了他的合伙人,當石榴樹年年掛滿紅燈籠似的果子,天涯總會給兒子講起那個青衫客的故事。他說,真正的招財神,從來不是別人,而是那個在困境里依然挺直腰桿,守住良心的自己。墳塋里的祖宗,能護佑的,從來都是那些值得被護佑的子孫。這,或許就是風水里最樸素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