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一個大學生主動退學申請傳遍了全中國,周恩來特批同意
79 2025-08-12
1974年南京大學的鐘志民遞交了一份退學申請,上面蓋著油墨般稚嫩的指紋,院系公章淡得幾乎看不清。他本人身影頓時變成那年全國大學生最議論不休的符號——有人研究,有人質問,也有人模仿。他站在南京冬季灰藍的天光下,頭發沒梳理齊,耐不住地往褲腳蹭了蹭泥巴。他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草根,準確說,從一開始,他就沒那么“普通”。因為,他的父親鐘學林,是共和國同齡的革命元勛。鐘家三代紅,身份像一道刀割般的烙印,打在他身上揮之不去。
鐘志民小時候,他家的院子比鄰居大一倍。飯桌上流傳的是紅軍長征的傳說,田野里流傳的是他家干部子女該有的樣子。父親從十四歲當上紅軍,能講出山西汀襄、東北抗聯和遵義城邊那些摸不清頭腦的傳奇事,也能用一口普通話夾著江西腔督促他背《為人民服務》。鐘家飯桌上沒有人反對送孩子上大學,或許大家都覺得,這是老一代人辛苦換來的代際榮光?
可那年插隊,鐘志民第一次覺得不舒服。沒幾個月,他帶著并不堅固的理想主意,借父親的關系調出了農村隊,參軍去了。不算光面,但順理成章,好像一切都安排好。1972年,他順藤摸瓜又借了關系,上了南大,讀的是政治系。同屆人談論工農兵學員入學資格都要壓低嗓門,私下里說得不明不白,可是在鐘志民眼里,特權的影子,并不比一張錄取通知書輕。
1973年夏天,鳳凰山鐵礦彌漫著鐵銹和煤塵。鐘志民練習錘子,卻總是走神,一直琢磨一封《人民日報》上提到的毛主席親筆信。信寫給福建莆田的李慶霖老師,說到上山下鄉的青年之困,配上一筆三百元慰問。那場面在知青群體間炸開鍋,國務院隨即發話,說有些干部子女其實沒有真下過鄉。這聲音像煙一樣,鉆進南京校園里一間一間宿舍。鐘志民反倒坐不住了呢,他開始想:自己這一路是不是也都走偏了路數?
后來,回福州探親,他用小半夜的時間翻來覆去和父母講自己的心事。他說,想退學。父親身體還好,母親沉默,老兩口神情復雜,不動聲色地同意了。那晚鐘家飯菜富余,卻沒一個人動筷。他小時候沒多想過這些事,現在卻讀懂了一種“家事國事天下事”的無奈。
鐘志民站在瑞金生產隊,凌晨霧氣里草尖都沾了露水。他悄悄摸進村口那家三合院時,村民們都還沒起床,只有遠處雞鳴。那種從心底升騰的愧疚讓他滿心發麻。兩行決意,像他父親說過的刀口舔血,壓在紙上?;啬暇┖螅稽c一點打點好行李,違反規定地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和系領導攤開,不留余地。遞交退學報告那天,他寫了好幾稿,詞句反復雕琢,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全都攤到底。有人在文件柜后竊竊私語,有人臉上寫滿質疑,他還是咬著牙,把退學的理由上升到了路線路線的高度,而且,寫得比大多數人都“左”。
這份申請上到南京大學的領導案頭,引起了一場不小的慌亂。校方最初私下討論,以為他圖名圖利,是為了別的什么權宜之計。幾番談話后,他們意外發現,這小伙真就不帶猶豫。又開會、又請省教廳來人,談得天昏地暗,最后甚至不得不上報中央。江蘇省派了兩位干部過來,不聲不響地和鐘志民單聊幾次,把他的故事全程記了下來。此事一路向上,竟然驚動了北京人民大會堂,對此誰都沒料到。
周恩來總理收到材料時,資料詳細得像部“小傳”。他在辦公室踱步,再三權衡,最后點頭批示:同意鐘志民退學。“路線問題”,幾個字成了社會討論的風口浪尖。南京大學火速通知,開會定基調,輿情里藏不住紛雜的聲音。
1974年1月18日,《人民日報》正式刊登了這份退學報告。整個校園都在看,食堂窗口人都排成長龍,沒人去盛菜,有人拿著報紙就站在門外。評論像洪水一般涌出來:有人說這孩子敢擔當、有人說還不是走了關系又回農村,反正沒人能把道理爭明白。最妙的是,幾乎每個人都信自己看得最清楚,有人甚至頭腦發熱要效仿。
潮水很快蓋過了鐘志民個人。很多高校跟風,北大、清華也有學生遞交了退學申請,有膽大的甚至班級里一塊退。教育主管部門各自為政,有的說學鐘志民好,有的怕退學成“潮”,叫各校慎辦。山東還出了全班申請退學的“新聞”,院長差點氣得請心血管醫生。有人私下傳:其實不知道該咋整!
報道越寫越多,故事越說越離譜。光明日報也跟進,社會學者組團討論工農兵學員制度該留還是改。這些事,再加上媒體渲染,鐘志民很快成了全國最有名氣的“退學生”。連江西瑞金也有鄰居主動找他拉家常,為打聽點內幕消息。
這一場熱潮卷得滿天風聲。有的高干子弟看到鐘志民“回農村”,開始懺悔自己的特權地位,也有學生原本就想考學,忽然又怕政策變。有人還悄悄寫信到家,說現在不敢輕易退學,老師像是都當成了負面典型。
社會越來越亂,看似公平其實充滿復雜。鐘志民本人倒是被安排進了縣里一個不顯眼機構,話說得不好聽點,他到底還是沒當農民。同批退學的,有些真下了地,有的悄悄又重回體制。有個女孩兩年后寫信說,后悔沒堅持留校,才知農村生活苦。如此反差,街頭巷尾都在聊。退學這玩意,真能一刀切?誰也說不準。
鐘志民提拔極快,半年后進副科,一年后當了縣干部。網上流傳他是憑個人能力上位,也有人不信,說這不過是“關系戶”的隱性報償。輿論一波接一波,網上還有匿名文章分析他的升遷軌跡,“開局靠爹、后面靠風口”,純屬一派。但說到底,有沒有巧合也沒人能理清。
調查組下了兩次縣,對他的任職流程盤查到底,也沒查出明面上的問題。有人覺得,這調查或許還是做做樣子。畢竟體制里什么熱鬧都不算意外,一時間“鐘志民現象”成了新一輪議論焦點。話說回來——其實真有人查得清么?多數只是摻和摻和罷了。
1976年,“風暴”席卷全國,鐘志民的父親意外失勢,仕途直線滑落。嘲笑和同情一起撲了過來。鐘志民很快被調往偏遠小鎮,職位邊緣得幾乎沒人能記得。旁觀者紛紛說這就是“風水輪流轉”,而鐘志民自己,不過是沉默著做了一回小吏。大家懶得再八卦,日子還是照常過。
這一切之后,社會真有誰因此大徹大悟嗎?沒人敢拍胸脯保證。倒是恢復高考帶來新氣象,許多當年自動退學的老同學再卷回來,埋頭準備新一輪考試。鐘志民自己呢——他沒有再考大學,也沒說清楚理由,終究留在了原來那個小縣里,一頭扎進基層瑣事。從前風頭最勁的“退學英雄”,一朝成了草根里的小角色,甚至連媒體都懶得再提他姓名。有人覺得他沒本事東山再起,有人說他隱忍等待機會,眾口難調。
鐘志民的整個經歷,時隱時現地剝開了特權、體制和公平這些大詞的“包漿”。人們曾經熱烈地模仿和嘲弄過他,后來又迅速將他歸于“過眼煙云”。他的故事并沒有結尾,生活也不需要宏大敘事,每個節點背后不過是一地雞毛。他既是幸運兒也是局外人,機會、關系、勇氣、悔意,每個人想得都不一樣。至于那幾年攪動全國的退學浪潮,最后只是讓一群人發現,誰也說不清到底誰得利誰吃虧。現實的真相遠沒有新聞標題那樣簡單,也沒教科書或者戒律。沒人能預料下一個鐘志民會是誰,但那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