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調查丨易地扶貧搬遷33.83萬人 看這里如何實現“拔窮根”
“十四五”計劃中,在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后,黨中央設立了五年過渡期,“扶上馬,送一程”, 今年是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的第五年,是過渡期的最后一年。
曾經,貴州黔西南州屬于石漠化集中連片特殊困難地區,“十三五”期間實施易地扶貧搬遷33.83萬人,涉及整寨搬遷2310個,整鄉搬遷2個,黔西南州為異地扶貧搬遷設立安置點68個,新市民居住區36個?!缎侣務{查》走進黔西南州,看當地在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中的制度創新升級有何做法?
“挪窮窩”“換窮業”
如何從根本上解決脫貧和發展問題
2025年3月,初春清晨的興義市灑金街道,薄霧籠罩。每天清晨,上學的孩子將這里喚醒。孩子們三三兩兩往學校走去,在校門口的早點攤位掀起一輪喧囂。這里很難見到城里家長送孩子上學的場景,因為學校就開在社區里。
灑金小學成立六年,在校2900余名學生中,近2000名孩子是幾年前隨父母易地搬遷來到這里。
灑金小學的孩子來自黔西南州五個不同縣市,他們是“搬二代”,如今,他們不再像父輩那樣為生存掙扎,對城市也沒有了“獨在異鄉為異客”的疏離感,他們面臨的是如何更好成長與發展的新問題。對于這些孩子來說,曾經那場轟轟烈烈的搬遷或許并不在他們的記憶中。
黔西南州大部分搬遷群眾的原住地,是典型的“一方水土養不好一方人”的石漠化地帶。
麻山鎮參與過易地扶貧搬遷動員工作的干部羅路實告訴記者,2016年起,黔西南州易地扶貧搬遷工作開始。按照政府主導,群眾自愿的原則,他們從祖祖輩輩居住的土地石漠化、地方病多發等生存環境惡劣的地方搬出,目的是通過“挪窮窩”“換窮業”,實現“拔窮根”,從根本上解決脫貧和發展問題。
按照2016年時的易地搬遷政策,搬出地戶籍人口在新城鎮安置區的住房面積,不少于每人20平方米,農村安置住房的面積,不少于每人25平方米。同時必須配套水、電、氣、網等基礎設施,以及醫療、教育、文化等公共服務設施。如今,走進扶貧搬遷社區,走入搬遷戶的家里看到,這個目標,已經基本實現。
貞豐縣珉城移民安置區位于縣城的核心區域,8年前,為了妥善安置從山上搬下來的移民,這里啟動改造。
現在的白色高樓是拆遷居民回遷的商品房,黃色高樓是搬遷移民的安置房。2018年開始,珉城社區陸續遷入超萬名搬遷移民,占社區總人口的73%。
梁光莉一家五口在2018年8月從貞豐縣魯貢鎮者央村三組搬遷到了縣城,按照政策,他們分得了100平方米的安置樓房。
住到縣城之前,梁光莉和老公一同在廣東打工,兩個孩子隨著他們打工城市的變換,幾次轉學。
來到這里以后,她的老公依然在廣東打工,收入相對穩定。梁光莉則決定留在家中陪伴孩子讀書,而這個全新的生活環境帶給她的不僅是寬敞明亮的居室,還有一種可以認真規劃未來,生活會越來越好的確定感。
梁光莉一手漂亮的針線活,以前只能給親戚朋友縫縫衣服,兩年前,她下決心用積蓄買了兩臺縫紉機,將家里的客廳變成了一個服裝加工作坊。
珉城社區居住著6千多布依族同胞。經常有人來找梁光莉定做布依族傳統服飾,久而久之,梁光莉慢慢摸索出了自己的商業模式——平時在家做活,每隔六天在家門口的大集上擺攤。
搬遷戶 梁光莉:春節前后,那個時候一場能賺到一兩千塊錢左右吧。
梁光莉說,自己吃了沒文化的虧,孩子絕不能不讀書。
如今的珉城安置區,有不少家庭都像梁光莉家這樣,男性外出務工,女性在家陪伴孩子上學。這些母親們抱著不惜一切讓下一代過得更好的信念,承擔起照顧老小和陪讀的責任。
盡管很多女性之前外出打過工,去過大城市,但是當真的住在城鎮自己的房子里,她們才開始真真切切地感受城市的紅利。
30歲的梁德娟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搬遷來到珉城社區后,她申請到了一個返貧風險監測的公益性崗位,這個工作的主要職責,用通俗的話講,就是絕不讓社區里的任何一個搬遷戶掉隊。
城市帶給她極大豐富的物質和精神滿足。梁德娟和愛人將幾乎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將小家裝修的溫馨實用,和年齡更大的搬遷移民比起來,年輕的梁德娟對于城鄉生活的轉換幾乎沒有過渡期。
梁德娟還做了一件向往了很久的事,她報考了國家開放大學的在線大專課程。
梁光莉和梁德娟無疑是移民搬遷群體中適應能力強,轉換速度快的代表。然而突然的生存轉換,有可能給一些人帶來一些新的問題嗎?
2016到2020年間,黔西南州是貴州省搬遷規模最大,任務最重,城鎮化安置比例最高的市州。這也意味著,易地扶貧搬遷的后續扶持階段,幫助搬遷群眾完成從農民到新市民的身份轉換,生產生活環境的轉換,讓城市紅利平等地分配到每個居住在城市的人身上,黔西南州在全省乃至全國,任務最重。
黔西南州移民局黨組書記 余澤漱:黔西南州的易地扶貧搬遷,主要特點有兩個方面,第一是規模比較大,有33.85萬。第二是安置方式,以城鎮化安置為主。這既是壓力,同時也是最大特點和動力。群眾搬遷出來以后擔心兩個事兒,脫貧攻堅政策后續扶持政策還有沒有?是不是沒人管我們?教育、醫療還行不行?
黃衛美剛剛生下一名女嬰,因為羊水受到污染,讓這對母女不得不短暫分離幾天。
黔西南州婦幼保健院將新址落在了興義市最大的移民安置區。目的就是為了優先保障搬遷移民的醫療需求。這塊本來用作工業園區建設的土地,為4.5萬新遷入者改變了規劃方案。
按照國家易地扶貧搬遷的政策,搬遷群眾與當地城鎮居民享有同等教育、養老保險、社會救助、社會福利等社會保障。
由于黃衛美這些年定期繳納了每年400元的醫保費用,她從生產、住院,到新生兒在保溫箱的照護治療,總計花費的5640余元,能夠報銷60%。
黔西南州移民局黨組書記 余澤漱:搬遷群眾搬出遷出地以后,它的生產生活方式也發生了一些轉變,從以前從事一產逐漸向二產、三產轉變。這樣就針對這個變化情況,重點做好就業扶持和創業鼓勵支持等相關工作。
黔西南州移民局黨組書記余澤漱,對于幫助一個家庭的主要勞動力完成從農民到工人的工作身份轉換,以及充分挖掘其余家庭成員的潛在增收機會,有深刻的體會。
他記得,搬遷群眾初來時,大部分文化水平不高,底子薄,基礎弱。朝九晚五的上班時間,嚴格的打卡和請假制度都令移民們難以適應。更重要的是,用工企業要確保生產質量,對務工者技能通常有一定的要求。勞資雙方的需求錯位,給這些年社區引進幫扶企業帶來過一些波折。
通過反復摸索、磨合,大家都在不斷找尋能最大程度滿足搬遷群眾利益,和企業更好生存發展的契合點。
2023年,任進在木隴街道發布的扶貧建廠優惠政策吸引下,來社區投產了一個箱包廠。街道拿出的獎補政策,包括了每吸納一名搬遷群眾就業,任進的企業就能得到每年12平方米的廠房租金補貼。這遠遠低于了在廣東沿海城市建廠的成本。
2023,2024兩年,任進的箱包廠按照獎補政策總計得到了6000平方米的房租減免,共36萬元。
盡管外出務工依然是移民群體的主要收入方式,但家門口的就業機會,為每一個移民家庭兜住了不返貧的最后底線。
通過“技能培訓+幫扶車間+勞務輸出”的組合拳,截至2025年4月,木隴街道勞動力人口就業率達到95.6%。10個幫扶車間帶動搬遷群眾就業1167人。
從晴隆縣跨縣搬遷到木隴安置區的謝廣家、王艷夫婦,在這里工作一個月的收入是每人5500元左右。這與他們曾經在廣東務工的收入持平。搬遷那年,大女兒即將上小學,夫婦倆選擇在家門口就業。
謝廣家夫婦已經有了四個孩子,目前都在安置社區內設置的中學和小學讀書。
木隴街道步馬社區第一書記 楊毅誠:他如果覺得在這邊的收入水平能夠達到外地水平的話,肯定是愿意留下來的?,F在外出務工的這些群眾,有2/3的都是在社區周邊穩定就近就地就業了。
記者在黔西南州的幾個大型移民社區觀察到,就近就業的人口,以中老年和女性居多,他們大都有無法外出務工的現實困難,而在搬遷之前,這些困難就是令他們無法走出貧困的原因。
來到城鎮的各年齡段人群中,最難適應的顯然是老人,他們習慣了土地上的勞作,對城市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最讓他們感到內心不安的,是每天睜開眼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需要用錢來支撐:用水、用電,吃的每一顆糧食,每一口菜,都要花錢。
而無法務工的年齡,也讓他們產生自身“無用”的感覺。幾十年的生活習慣被打破,舊有熟人社會的歸屬感消失,他們對新家產生了“排斥”感。
“銀發工廠” 讓老人們有活干,有錢賺
老人們的不適應,一定程度上讓我們窺見易地扶貧搬遷“后半篇”文章的難度,不僅是難度,后續扶持工作的深度,廣度都不亞于脫貧攻堅時期的搬遷本身。需要發動全社會的合力,整合各類資源。
2020年底,國家發展改革委等19部門聯合印發《關于推動大型易地扶貧搬遷安置區融入新型城鎮化實現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意見中說,堅持盡力而為、量力而行,全面轉變搬遷群眾生產生活方式,確保搬遷群眾穩得住,逐步能致富。
利之源韭菜分揀中心,成立于木隴街道移民安置區初具規模后的第五年,在這里分揀韭菜的員工,最大的已經84歲。她們將韭菜中不好的葉子剔除,再擦干凈菜葉上的泥土。這份看似簡單的工作,也有招聘門檻:最好是年齡55歲以上的中老年人。
加工后符合標準的韭菜,會按斤為老人們結算勞務,通常一位老人一天的收入在50-80元。當地的工商銀行為此專門到廠房內為老人們一一辦理了工資卡。
興義市木隴街道步馬社區第一書記 楊毅誠:有一些老年人,雖然已經在年齡上面是脫離了勞動力的群體,但是他自己在家里面也閑不住。落地企業的時候,也相應地設置了一些崗位。從事一些比較簡單的,不是那么繁重的工作,這樣子的話老年人也會也發揮了老有余熱的作用,也更喜歡在我們社區待下來。
不僅是讓老人們有活干,有錢賺。設立銀發工廠的初衷,更在于讓老人們在這樣一個社交場域中多交流,快融入。朝夕相處中,來自不同民族,不同村鎮的老人們熟絡起來,公交怎么坐,電子支付怎么用,社區即將舉辦什么活動,新消息、新技能都會在這個空間內得以交換。
黔西南州移民局黨組書記 余澤漱:只要有更好的公共服務,更好的就業條件,更好的教育醫療條件,相信搬遷群眾會用腳來投票的。使搬遷群眾把遷入地當成故鄉,也就是說此心安處是吾鄉這個效果,可以增強他們在搬遷安置區的向心力,凝聚力。
33.85萬易地扶貧搬遷群眾開啟城市新生活
下午五點,高洛小學的一部分孩子并沒有直接回家,他們跑到隔壁的托管機構讀書,吃飯,玩耍,有一些會一直待到晚上九點,還有一些會在這里過夜。
冊亨縣“一老一小”服務中心負責老師 卿恩芬:他們很需要愛。我們上面搞了一個心愿墻,就是希望爸爸媽媽和我在一起。我想和媽媽生活在一起,想爸爸媽媽幸福,我也幸福,他們的心愿就這樣。
托管機構位于冊亨縣高洛安置區,在過去的幾年里,黔西南州冊亨縣接收了4萬余名搬遷群眾,城鎮化率一下子提高了12個百分點。突然涌進來的人口,帶來了不少新問題。比如城市公共配套的承載能力,是一個大問題。
晚上八點,安置區的街道燈火通明,但是安置樓房內的亮燈率卻不高。
冊亨縣人民政府副縣長 謝鑫:很多都是整戶外出打工,留下來的都是老人和小孩。亮燈率不高主要是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外出務工,另一方面本地老百姓從農村搬出來比較節約。
4萬多新市民里面,留守老人和小孩占了34%。如果讓他們從過去的農村留守,變成現在的城鎮留守,生活方式,生存狀態都和在農村時一樣,那意味著勞動力在外務工的后顧之憂沒有完全解除,城鎮化安置的“幸福感”沒有得到體現。
冊亨縣“一老一小”服務中心負責老師 卿恩芬:現在主要就是管這一部分留守兒童的學習,晚上回來輔導他們寫作業,然后管他們的生活。要關心他們的心理健康,讓他跟父母關系不能夠越來越疏遠。平時都會用視頻的方式讓他們見見面。
這樣一個托管機構,包攬了孩子們放學以后學習、生活上的所有事務。更重要的是,要讓孩子們感受到城市的脈搏,感受群體生活的溫暖。
冊亨縣人民政府副縣長 謝鑫:三年前我們建立這個機構,只是一次性的投入。企業通過第三方營運,半公益、半盈利的來做這個事情。如果全靠我們政府來做,管理沒有企業這么靈活,就不會有這么好的服務。
謝鑫副縣長說的一次性投入,就是由街道將原來規劃成商鋪的場地,免費提供給卿恩芬所在的托育機構,以降低運營成本。而在政府與托育機構簽署的合約中,約定了機構需拿出部分資金,為周邊60歲以上老人提供公益午餐,以及拿出盈利的5%壯大街道的集體經濟。而托育機構省下來的房租,最終惠及到學生的托育費用中。
機構負責人卿恩芬這兩年的工作感受,是易地扶貧搬遷的后續扶持,其實是在“什么都管”和“放任不管”之間尋找平衡。管太多,群眾內生動力不足,政府財政也承受不住。管太少,起不到“扶上馬送一程”的幫扶效果。冊亨縣在這個探索的過程中,嘗試逐步將管理權過渡給卿恩芬這樣更專業的第三方機構,也是希望探索出一條更可持續的易地扶貧搬遷后續扶持之路。
在黔西南州調查發現,易地扶貧搬遷后續扶持這五年,除了政府主導的基本公共服務,包括東西部協作計劃,大學生西部志愿者計劃,社會公益組織等來自各方的力量,在共同幫助33.85萬易地扶貧搬遷群眾開啟城市新生活。
搬遷移民初來乍到 物業費該如何定價?
貞豐縣始建于唐代貞觀年間,六天一次的大集在當地已經有超過百年的歷史,集市上琳瑯滿目的商品,幾乎可以滿足當地群眾所有的生活需要。2018年,隨著超過萬人的搬遷群眾陸續在這里安家,為了幫助他們在家門口找到就業的機會,大集從縣城的另一頭搬到這里。
珉城社區書記朱洪秀,十多年前從廣東嫁到這里,同樣的“移民”身份,讓她對社區的搬遷戶格外關注。
為了幫助搬遷居民盡快融入新生活,并增加一些收入,社區將大集黃金地段的攤位,優先分配給了像梁光莉這樣的搬遷移民。大量曾經在外短期務工的群眾,尤其是婦女,回到了家門口做起了小生意。
貞豐縣珉城社區黨支部書記 朱洪秀:城鎮的話肯定是把所有的資源都集中在一起,搬遷戶進來就是把資源、政策還有資金都集中涌向這里,可以把這一整塊的基礎設施,包括周邊的一些業態發展起來,我覺得對整個縣城發展也是良性的。
2018年建成的珉城社區,由回遷居民和易地搬遷移民兩部分人口組成。新老市民在這里共處,他們中流行著這樣的順口溜:出門公交坐起走、醫院開在家門口、學校辦在社區頭、百貨超市樣樣有。
然而在剛剛搬進來的時候,解決農村生活習慣與城市生活方式的沖突,是社區管理者和物業公司的共同難題。
珉城社區是貴州省的易地扶貧安置區中,較早引入物業公司的社區,物業公司經理楊涵從社區建成之初就來到了這里。
關于最開始那段時間的社區記憶,楊涵用了雞飛狗跳四個字來形容。
貞豐縣珉城社區眾匯物業公司經理 楊涵:剛剛過來的時候,我們有的搬遷群眾是抱著豬上來的,真的是就進到樓房里面。那個時候大家沒有概念要把垃圾放入垃圾桶的,把鞋子、被單、床單這些東西就往馬桶里邊倒,所以那個時候三天兩頭要進行疏通,每次都像救火似的。有大半年的時間一直這個狀態。
類似的事情多了,同在一個社區的回遷居民有時也不免抱怨。楊涵她們的解決辦法是,不厭其煩,反復上門,不計成本,教會為止。
對于如何完善易地扶貧搬遷集中安置社區治理工作,營造良好居住環境,2020年,住房城鄉建設部建議,要充分考慮安置社區的特點,按照因地制宜的原則,以及尊重搬遷群眾意愿的原則,引導搬遷群眾選擇合適的物業管理方式,不搞“一刀切”。有條件的社區,可以聘用物業公司來管理;不具備條件的,可以由街道、社區居委會托管、業主自管等方式來實施物業管理。
珉城社區能夠較早引入物業公司,與社區中有相當比例的回遷居民不無關系??墒腔剡w居民是在這里生活多年的城鎮人口,搬遷移民是初來乍到,白手起家的群體,物業費該如何定價呢?
貞豐縣珉城社區黨組書記 朱洪秀:我們前面三年的這個過渡期是沒有收費的,后面收費了之后,物業公司也是給予了相應的優惠政策,就是相對于周邊的商品房來講,是打了折的。
對于向搬遷群眾少收的物業費差額部分,珉城社區通過讓物業公司承包集市垃圾清運,攤位管理等方式,逐步補足。
物業經理楊涵和社區書記朱洪秀都告訴記者,近兩年,社區已經鮮少接到不會使用電梯,找不到樓門這樣的求助。截至2024年底,整個珉城社區物業管理費收繳率也達到了70%。
如今,安置房的房齡即將邁進十年門檻,公共設施的更新改造,房屋內外修修補補不可避免。這份目前暫由中央銜接資金補充,以及政府多方籌措的公維基金,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將逐步納入市場化運行的軌道。
從“十三五”到“十四五”,十年里,國家發展改革委、民政部、財政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農業農村部、國家鄉村振興局等多部門聯合發力,形成政策合力,確保易地扶貧搬遷群眾搬得出,穩得住,走上致富的道路。
采茶女→茶園主 她們的茶葉企業是如何越做越大的?
2018年搬遷到納茶安置區的冉桂琴有一門絕技,雙手同時采茶,因為速度快、質量高,過去幾年里,冉桂琴七次被評為全省采茶能手。
因為很多年輕人都外出務工,留下來的老人沒有能力打理自家茶園。冉桂琴將一部分鄉親們的茶園承包了過來,統一管理、采摘。她會根據每天的農情雇傭不同數量的短工幫她采茶,這份工作受到社區里許多家庭婦女的歡迎,一崗難求。
日落前,冉桂琴要將這些茶拿回自家的工廠加工,從采茶女到茶園主,短短十年間,冉家四姐妹的企業已經成為了普安縣的納稅大戶。
普安縣紅福姐妹種植農民專業合作社 冉琴:我們四姐妹分工協作。大姐冉應歡主要就是負責外面拓展市場,帶領下面幾姐妹一起發展?,F在這個時間,她就在廣東、深圳那一塊。二姐冉桂琴主要就是負責茶園管理,茶葉采摘、茶葉制作,品控這一塊全部都是由二姐來負責的。我是老三冉琴,主要負責的是品牌宣傳,還有直播這一塊。四妹冉敏她比較細心,她是負責辦公、后勤、財務這一塊的工作。
2010年左右,大姐冉應歡為了緩解家里的經濟困境,供弟弟妹妹讀書,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去廣東打工。
2016年,國家易地扶貧搬遷政策發布,冉家的居住條件和收入水平符合搬遷要求,一家七口人搬到了普安縣城。大姐這個時候也回到家鄉,帶領業已畢業成年的三個妹妹創辦了冉氏茶廠。
普安縣是中國古茶樹之鄉,規?;N茶的歷史有七十余年。過去,這里是茶葉種植地。如今,普安將茶種植這個單一產業壯大為種植、加工、銷售、茶文旅、茶衍生產品等整個茶產業鏈條。
冉家四姐妹利用政府補足鏈條關鍵時期的多種優惠政策,不到十年間,從采茶女工到種茶大戶,再到擁有自主品牌的茶葉企業,規模越做越大。
普安縣紅福姐妹種植農民專業合作社 冉琴:剛開始的時候是訂單式生產,就根本就不愁生產出來茶葉賣不出去,后面想著幫扶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這樣帶著你,就想著要有自己的方向,就注冊了品牌東方冉。最開始連包裝都沒有,生產出來的干茶就直接就打箱發走了。后面設計了包裝,然后也去對接市場。
今年的春茶銷售季,冉家姐妹通過企業訂單、門店銷售、線上直播等多種渠道累計賣出了1000多斤茶葉,銷售額36萬余元。
從后進到超越,從挑戰到機遇,在貴州黔西南,這個脫貧攻堅任務重,后續扶持工作擔子更重的地區,在一個個移民社區,一張張鮮活的面孔中看到了十年間的巨變。
今年是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5年過渡期的最后一年,隨著后續扶持政策陸續落地生根,穩得住,逐步能致富的圖景正在黔西南州的易地扶貧安置區呈現,也將在全國3.5萬個安置社區次第實現。
編導丨李尚
攝像丨畢英漢 劉藝
責任編輯:鞏麗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