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之亂,并不是西晉的專屬版本,匈奴版本在310年如期上演了
亂世里的人,活著都得膽大心細??捎袝r候,膽子再大,細節再細,還是擋不住命運從天上砸下來一磚。308年那個春天,西晉剛喘了口氣,王彌又帶著一幫人馬橫沖直撞地殺進洛陽,翻江倒海,最后跑到山西和劉淵合兵一處。眼瞅著中原像被一把火掃過,大地蒼涼,只剩下幽州還茍著。黃河以北,幾乎成了廢墟。

但晉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慘事一波又一波。你說,看慣了苦,人是不是就該覺悟了?沒有。司馬家的人總以為自己能撐住,結果到頭來,發現自己連最基本的自保都沒有了。亂世里,最可怕的不是災害本身,而是人心徹底崩掉,有人一天一夜就能把你之前的希望全攪碎——強盜,殺人,官軍,流民,誰都能逼人上絕路。
309年正月,劉淵覺得平陽風水好,頭一個決定就是遷都。他還沒坐穩,手下王彌、石勒這些人已經餓狼般分食河北的流民和堡寨,反而把劉淵的地盤攪得越來越大。西晉眼看著自家地界一天天萎縮,司馬家主事的司馬越,心里越來越打鼓。本來襄陽還有司馬略守著,結果人死了,關中再瘦一圈。司馬越像熱鍋上的螞蟻,從滎陽溜回洛陽,拼了命搞政變,把自己不順眼的皇帝親信全收拾了。

其實,說起來司馬熾當皇帝也挺憋屈的,天天窩在龍椅上,外面打生打死,里面權力被人架空,只能小心積蓄力量想反撲??傻鬃颖?,心里明白力不從心,只能干著急。司馬越又怕自己身邊的禁軍將領生事,狠了狠心,把所有有封號的武官一鍋端——這一下,殿中武官幾乎叫哭著離開。你想,那都是吃皇糧的人,一個決定就砸了多少人的飯碗,背后不知多少家人跟著苦。
人有飯吃的時候,可以裝作忠誠。飯碗沒了,忠誠就換個主家。左積弩將軍朱誕,能忍?直接投奔了劉淵,順口把洛陽城里虛弱得跟紙糊一樣的消息送了過去,還鼓勵趕緊打。對劉淵來說,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機會來了,不用手軟。于是讓大將劉景點齊人馬,往黎陽殺去。黎陽城下很快血流成河,王堪一戰又被斬,劉景順勢打穿了黃河南岸防線。只不過這人殺得太狠,男女老少三萬人都扔進了黃河——一場亂世,百姓就這樣成了數字。

劉淵一聽這事,氣得直跳腳:“我找的是跟司馬家算賬,你瞎殺什么百姓!”劉景立馬被降職,成了從生活里混日子的平虜將軍。說句閑話,亂世的讀書人也沒有什么高明——資源這么珍貴,殺得如此糟蹋,不如養起來繼續打仗用。
入了夏,命也像水一樣干涸。大旱,黃河、洛水、長江都流得只剩下沙,這年頭,居然有人能從岸邊走到河心。旱災這種事,最考驗制度——糧食沒了,流民遍地,什么統治、秩序都變得不堪一擊。司馬家這幾年,算是把惡孽一層層種下。

劉淵這邊,權力還在擴張。王彌越鬧越大,他就送了個六州都督的大官頭銜,帶著華東一片地盤。沒兩天,又讓王彌和劉聰帶兵去攻壺關。這壺關,晉軍守得死死的——太原的劉琨前年把鮮卑當外援,使勁守住陣腳,打退了劉淵的軍??蛇@回劉聰再來,長平古戰場上一陣拼殺,晉軍死了一萬九千人。壺關的太守龐涼看勢頭不妙,直接獻城投降。洛陽的最后幾道防線,一點點被拔掉。
但運氣不是一直背。弘農太守垣延耍詐,說好降了劉聰,夜里突然襲擊,打得漢軍狼狽而逃。那種時候晉軍也不是鐵板一塊,能扳一次算一次。

緊接著,劉淵又把精騎五萬人和王彌亂軍派到洛陽,誓要跟司馬家拼老本。但劉聰沒兩天就吃了虧,被西涼的北宮純夜襲,自己手下呼延顥丟了命,等再試一把,又被內亂拖后腿,呼延翼被手下殺了,軍隊一潰千里——想死磕洛陽,沒那么好磕。
說到洛陽,你敢打,晉軍也敢賭。大家都已經沒太多退路,誰都明白,只要再撐下去,可能就是天翻地覆。但劉聰一心還想試試,屯兵宣陽門,派劉曜、王彌、劉景四面夾攻,軍隊貼著城墻發狠,還是被晉軍守住了。劉聰干脆一甩手,覺得命太背,去嵩山祈?!粢欢训苄质刂?,明擺著給晉軍機會。

司馬越樂了,就趁機偷襲,把漢軍殺了個措手不及,督將呼延朗腦袋都保不住。劉聰聽說趕緊回來,劉厲一看沒戲,自己跳水了結。這一路打下來,漢人、胡人死傷無數,只剩滿地爛泥和血跡——誰都皺眉,也沒人敢叫苦。
漢軍喪氣,王彌想先去中原薅一把羊毛再回來打,劉聰則明知道局勢難挽還硬撐。不肯撤,也是怕后面追責。最后還是朝堂里的老人看明白了,大數未盡,洛陽兩年內不會破,又好說歹說讓軍隊撤回去了。這種時候,主意其實都是臨時瞎拍的,劉淵要是肯早些做決斷,或許不少力、少死一些人。

于是,權力又重新分配。王彌、石勒這些人在河南、河北繼續撒野。王彌南下路上,流民們一窩蜂地投奔他。其實,流民們被當地人欺壓慣了,哪有自己人,誰給飯吃跟誰混,多的就是一口“苦”。王彌又派小弟曹嶷回青州老家分贓,黃河以南再鬧一輪。
石勒則繼續在北邊收拾堡寨,想去跟幽州王浚較勁,結果幽州鮮卑突騎太猛,石勒栽了,死了一萬多人。人生哪有一直順風順水?石勒還算不服,猜拳輸了不認賬,退守黎陽繼續收編流民基地,再穩一頭。

這一來一去,西晉已經徹底不頂用了。王彌和石勒像野草一樣越長越大,司馬家在關東只剩幾個可憐零星堡壘,政府失靈,民心渙散。石勒南下又一陣,連兗州刺史袁孚、冠軍將軍王堪這等人物也一個個死在路上。四處流民、兵痞、降卒,又聚成幾萬口人。這些人,今天跟這個,明天跟那個,全都向錢和命看。
310開年之后,戰爭依然翻來覆去,誰勝誰負不好說。石勒南下打白馬,王彌三萬人會合,繼續掃蕩兗、豫、徐三州。沒兩個月,鄄城破、王堪被殺,石勒干脆又北渡黃河再收冀州,九萬人跟著。人命,在亂世就是一個數字,你不爭別的,爭的就是活著。

與此同時,青州的小曹嶷也在家鄉鬧翻天,東平、瑯邪全都掠過,誰跟他對著干誰倒霉。到四月,王浚的祁弘又率鮮卑十幾萬騎直沖廣宗,殺了漢軍冀州刺史,河間和河北又要分個高下。石勒不服,重整騎兵南下打河內,司馬越還想救場,卻被石勒一路收拾降卒,殺了梁巨,先罵一頓再殺人,專門挑軟柿子下手——人狠話更多。
石勒收了河北,各堡壘徹底投降。整個北國,不再有人相信西晉還有什么希望。到了七月,劉淵見大勢已成,黃河以北幾乎都是自己地盤,就著手安排后事了。

說起來也諷刺,劉淵當年在洛陽做人質,學到了“司馬家交班”的規矩,這會兒幾乎原樣照搬——什么太宰、太傅、將軍,還是自己人為主。禁軍、野戰軍,得力的兄弟都頂上。你以為這種安排算保險?劉淵還忘了一件事——司馬家交班都搞不定,自己學來也不會順。肥水不流外人田,傳下來的,可能是自相殘殺的基因。
劉淵死后,前腳剛走,呼延皇后和自家弟弟呼延攸,太子黨、侍中統統坐不住了。他們一算,幾個王爺手里握著兵權,大司馬劉聰兵十萬在城外,誰受得了?兄弟再親也靠不住——司馬家的故事,一遍遍教人。七月二十日夜,劉和召來兄弟密謀想要清洗幾個實權王爺。劉盛聽見,一口氣質問,革命才有點苗頭,卻自家人下手,這以后哪還有信任?話還沒說利落,直接被呼延攸的親信做掉。

劉和一合計,禁軍三王爺把持,非得先下狠手。結果,這種大清洗,沒幾天就翻車。劉聰、劉乂開始反攻,最后劉聰血洗太子黨,連劉和都沒能保住性命。西晉剛走過“八王之亂”,現在匈奴版亂七八糟的“八王內斗”也如影隨形。
劉聰接了皇位,表面上格外厚道,不僅立劉乂為皇太弟,還老說自己只是暫代,將來等弟弟長大再還皇位。其實,他善待劉乂背后的原因,說白了,是看在單家勢力的面子上——單皇后出身氐族大酋長,家里在羌氐、鮮卑之間都是頭號人物,劉淵稱帝前,單家就歸附了他?;屎笳f了算,族人又虎又能打,權力自然不能得罪。

這局,瞧著像皇權穩住,其實是互相盯著、算著底牌。司馬家的詭計早把天下攪得沒有一張干凈的牌,誰也沒法靠計算走完全程。劉聰繼位后不到幾個月,連自家毫無存在感的二哥劉恭都殺了。嘴上說得好聽,心里明明一樣狠——只是懂得示好和借勢罷了。
你要問,這種亂世為什么悲劇接二連三?不是誰學會了權謀誰就能活下來。哪怕聰明算盡,體制早就搖搖欲墜——漢趙的結構還要靠胡漢分制,一邊單于臺,一邊尚書臺,你要搞兩套班子,可基層怎么配合?民族與階級的矛盾扎根太深,不是一面旗子能解決的。

很多人后來都說,“五胡亂華”是民族融合、歷史進步。可細細算起來,這種融合,是血和淚攪出來的。亂世里,融合變成生死的互利交換,誰都不愿意第一個當祭品。
劉淵就像那些亂世里聰明的冒險家,忍著當人質的苦,學漢人的規矩,結胡人的盟。他能在中原血雨腥風里殺出一條路,身后卻留下了更難纏的團伙。他靠王彌、石勒攪得天下大亂,但也沒能擦平自己的先天缺點——沒有根,沒有文化體系,沒有真正的預案。

亂世走到頭,不是誰能坐穩龍椅,誰就能笑到最后。你只要往前看兩年,就能體會司馬家的人,漢趙的主子們,都是在自己的算計里慢慢熬成苦果。歷史嘲笑自信的人,也寬恕那些拼命試錯的人??梢姡^的亂世雄杰,大多數不過是被潮水推著爬上高臺,最后又被潮水吞沒。
漢趙只是亂世里又一輪賭局。你說,如果他們誰能騷定一局,不拼殺,不清洗,不搶你我他,最終能熬過那些風雨嗎?恐怕沒人能答得準。天道無常,長夜難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