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正賀:故宮有位專門寫字的人
人物簡介:董正賀,1951年生于北京,故宮博物院著名書法家,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故宮書畫館、石鼓館、金銀器館、國家圖書館等匾額書寫者。以歐體楷書名于世,兼習篆隸行草諸體及泰山《金剛經》,師從徐之謙,曾得康雍、劉炳森等先生指授。2020年8月19日,受聘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
董正賀。新京報記者 浦峰 攝
故宮需要什么樣的字,從來沒有標準,但董正賀必須直面這個問題,從她44年前接過前輩金禹民的擔子那天起。
書法篆刻專家金禹民從解放后就一直在故宮,在董正賀之前,金先生的字被認為是代表故宮的字。
新中國成立之后,故宮一直有一個專門“寫字的人”。那時還沒有電腦,宮里從展覽前言、文物說明,到新設展館、業務部門的牌匾,乃至游客通知、指路牌,都需要人手寫,有時用筆墨,有時用廣告粉,有時用油漆。
神武門外,郭沫若為故宮題寫的“故宮博物院”匾額已經懸掛了快50年。宮里的“珍寶館”“陶瓷館”“青銅器館”也出自他的筆下,乃至他上世紀70年代逝世之后,故宮新設立的場館,如書畫館、石鼓館等,為了保持風格的統一,也由董正賀仿寫郭體字而成。他的字塑造了故宮匾額的“視覺系統”。
在數十年里,董正賀則以歐楷為本,創造出端莊大氣、有廟堂之氣的書風,寫在故宮的各個宮殿和角落,創造了故宮的另一套“視覺系統”。
現在,故宮擁有了新的“視覺系統”:電腦字體。宮內的功能性文字,基本都被電腦打印代替。董正賀已經退休9年,第三代尚未有人接班,以后或許再也沒有這樣一個“寫字的人”。
董正賀用楷體書寫的故宮石鼓館藏品上的石鼓文。受訪者供圖
廟堂之氣
才30多歲的時候,很多人看董正賀的字,都以為是個老先生寫的。
端莊、大氣、法度森嚴,董正賀一直以此為追求。中央美術學院一位老師說她的字有“廟堂氣”,她聽了非常高興,40多年來,這正是她理想中故宮字應該有的樣子。
她今年69歲了,短發花白,步履矯健,不限號的日子里,幾乎每天都要開車出門轉轉,也無一天不讀帖。她相信字如其人,她的字風格大氣硬朗,毫不拖泥帶水。
這種風格她摸索了至少10年。董正賀第一次在宮里看到金先生的字,就感到挫敗,難以企及。
她是1974年進宮的,那年故宮打算招幾個去文物修理廠的工人,她以知青身份通過了招工。填表的時候,分配崗位的領導問她喜歡什么,她說喜歡書法。他看了董正賀的字,決定不讓她去修文物,分去整理故宮在文革中留下的一些文件資料,需要字寫得好。
董正賀活兒干得漂亮,這份工作干完以后,又被安排到陳列部,專門整理故宮文物資料。這原本是大學生才能去的地方,初中生董正賀因為一手好字得到了機會,一步從工人身份跨到干部身份。
1976年,故宮專事書法的金禹民先生患上重病,董正賀被調入美工組,接手他的職位。當時還沒有電腦打印,宮里需要用到字的地方全由人寫,展覽的前言一寫就是半面墻,露天的游客告示風吹日曬,三四個月就要換一批,都由金先生來寫。
25歲的董正賀有點忐忑,雖然一直對書法很自信,但看到金禹民寫在故宮的那些字,她覺得自己差得太遠,也不知道怎么追。身邊的故宮老專家們提點她,金的字是從趙孟頫那來的。她刻苦臨了一年趙孟頫,發現自己竟然也能寫成金的水平了。這時老專家又點撥了一下:沒必要照著金的字來,你可以寫得更好。
“她年紀輕輕就接觸并且翻新、臨摹很多故宮的牌匾,都是出自陸潤庠、張百熙這些狀元手筆。當時徐邦達、劉炳森、朱家溍這些大師眼睛是雪亮的,哪一筆跑了、走神了,一下子就能看出來,非常難?!倍R的老朋友、中國書畫收藏家協會副會長胡琦說。
董正賀后來覺得,金先生的字飄逸,但少端莊,她揣摩了金字的秀美,又摻入歐楷的端莊,漸漸有了追求的方向。
胡琦認為故宮給了董正賀得天得厚的優勢,她看到了太多歷代真跡,大量臨寫翰林院狀元們為皇帝、太后代筆的匾額,高雅書卷氣潛移默化“吃進”了心里?!八龑憵W楷,非常規范嚴謹,而且端莊華貴,可以說獨具宮廷氣質,一般人做不到?!?/p>
她在故宮寫的字,很大一部分是功能性的,需要讓老百姓看得清楚,又感覺美觀。但她作為專業書法家,追求遠不止于此。她以前常跟愛人畫家楊剛討論,書法能不能做到雅俗共賞。楊剛說,所謂大雅大俗,說到底就是返璞歸真。至今她也沒有答案,她努力做到的是,行家看到她的字能看出背后的功力,普通人看到會覺得美,覺得比電腦字好看。
董正賀手寫的展覽前言。受訪者供圖
老師傅們
董正賀的書法來自家學。她1951年出生在南池子的四合院,就在故宮紅墻外。祖父董玉琨是京城名醫,精于書法,父親董石良是書法家,曾供職于榮寶齋,著名的“張一元”牌匾就出自他的手筆。
打小父親就訓練她寫字,二年級那年暑假,父親看她在外面跳皮筋,把她領回家,讓她每天寫完一張大字再玩。一個暑假的時間,她就把《玄秘塔碑》寫得有模有樣。五年級時,她的字已經超過了老師。她很早就從書法中獲得了自信,也從不認為練字苦。
那時候,董正賀只知道有醫生和老師這兩種職業,理想是考上北師大當老師。上山下鄉后,政治運動突然將她丟進真實的世界里,那些年少的生活與想象離她遠去。1969年去內蒙古的勞改農場插隊后,她離開了筆墨紙硯,書法功力用在給同學寫家書的信封,或者幫農場出黑板報。
即使在這些日常的書寫中,她也在琢磨著怎么把字寫好。文革之初,同學們來找她抄寫大字報,她竟然從中領悟了章法布局。
第一個指導她的老師是榮寶齋的書法家徐之謙,把她領上歐楷的道路。進了故宮以后,指導她的前輩們就多了。故宮一直是臥虎藏龍的地方,徐邦達、劉炳森、馬子云諸先生都在書法上指點過她,文物專家如朱家溍、鄭珉中、羅福頤等前輩,也教了她不少知識。
1977年,毛澤東逝世一周年,故宮里辦了一個展覽,董正賀第一次寫了整篇展覽前言。開幕后,她在廁所里,聽到隔壁男廁有一個聲音帶著怒氣斥責:這前言是誰寫的,寫成這個樣子?董一時火起:誰要這么針對我?她在廁所外看看出來的這人是誰,當時不認識,同事說是馬子云。父親聽到這事,大喜過望,說馬子云是金石傳拓泰斗,你應該去跟他請教。過了幾天,董正賀帶著幾張字去了馬子云的辦公室。馬子云捧出一本自己收藏的《史晨碑》,讓她帶回去看。父親嚇壞了,以為她把故宮的古籍帶回了家。“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別人摸一下的機會都沒有,馬先生就這樣讓我看。”
還有徐邦達這樣的書界泰斗,甚至主動過來指點她,讓她把金石碑文放放,多寫一些字帖,培養書卷氣。劉九庵拿出價值堪比文物的清代箋紙讓她寫,去香港交流時作為故宮禮物送人。回顧在故宮學藝的日子,董只感覺自己太過幸運,遇到了可能全世界最好的大學里都沒有的好師傅們。那時候年輕人太少了,師傅們巴不得他們快點成長接班。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董正賀的特殊責任在上世紀70年代降臨:簡化字。這是書法界面臨的一個時代轉折。相比書法藝術領域,直接面向大眾的書寫改變最為急迫,她一進故宮就接到了這個任務,以后故宮的字要改為簡體。劉炳森對她感慨:老弟(他一直這么稱呼董正賀),這簡化的事兒還是你來干比較好。
簡化字書法連學習借鑒的字帖都沒有,而且很多特殊的間架結構,讓書法簡直成為一次全新的創作。比如繁體的“階”,屬于“怎么寫都好看”;而簡體的“階”,用劉炳森的話說就是“三條腿”,怎么寫都是頭重腳輕。對這種簡化字帶來的特殊結構,董下了無數苦功,一個一個琢磨。她是故宮里第一代寫簡體字書法的人,也可以說是開創者?!拔矣X得我盡力了,我不覺得誰寫簡化字還能比我好看?!?/p>
自打進了故宮,她就不太自信,把簡化字寫好了,這是為數不多讓她感到自信的事兒。
董正賀模仿郭沫若字體題寫的故宮石鼓館牌匾。受訪者供圖
電腦字進宮
從初出茅廬到獲得認可,董正賀花了差不多十年。進宮將近十年后,有一次董正賀在繪畫館遇見馬子云,他正帶著一批客人參觀,指著說明牌對客人說:看不出來吧,這是我們這一位女青年寫的!
又過了近十年,正是功力精進的時候,時代突然變了。上世紀90年代中期,電腦植字進了故宮。
“那應該是我覺得最得意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就說要換成電腦植字,通知我不用寫了,一夜之間沒活干了?!倍R還記得那時震驚與失落交織的復雜心情,一種被時代拋棄的感覺涌上來。
變化不僅是字,還有更多。
故宮展廳的展柜原來都是楠木做的,換成了鋁合金,抱柱上的宮殿說明牌也換成了金屬材質?!拔乙郧疤貏e‘沾沾自喜’,從這頭走到那頭,看見的字都是我寫的,然后就換了?!彼X得書法字里行間都蘊含著一些信息,變成冷冰冰的鋁合金,字也像冰一樣,不再是故宮原來的樣子了。
上班的時候沒有那么多緊要的工作去做,董正賀就自己寫寫字,做一些研究。有一天,一位展覽部的同事又來請她寫一個展覽前言,董正賀納悶兒,同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因為這個展覽沒經費。當時電腦植字成本不低,而她寫字是免費的?!拔耶敃r心里真是瓦涼瓦涼的,鬧了半天,我寫的還不如電腦貴,感覺自己特沒用。”
但是在宮墻之外,她的字逐漸升值。除了那些慕名找到辦公室來求字的人,讓她嗅到一絲市場的氣息,在市場上她的字能值多少錢,她并不知道,也不關心。有一年,她為一個展覽寫字,主辦方給了她一大筆錢,董正賀嫌給得多了。對方是個老朋友,直言她像個外星人,對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
胡琦覺得董正賀市場價值不斷攀升是必然的。書畫市場會受到一些藝術之外因素的影響,比如一些官員的書法作品在位時價格飆升,卸任后迅速貶值。但長久來看,那些真正的書法家始終會受到認可,并且身價越來越高。董正賀沒有宣傳自己而聲譽日隆,正是因為她創作的是真正的藝術品,楷書嚴謹典雅,行楷流暢靚麗,草書豪放真帥,不斷創造新的風格。
幾乎同時,故宮的活兒漸漸又來找她了。
新鮮感過去后,越來越多的人認為故宮里還是手寫的書法順眼,電腦字“沒味兒”。而電腦字進宮也讓同事們對董的價值重新審視,原來以前那些寫在墻上的字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們真正以書法家的身份看待她,而不僅是一個隨叫隨到寫字的人。在她退休以后,這種畢恭畢敬更甚。
可是自始至終,她也不愿分心去琢磨市場。“我真太不在乎市場了。我覺得這張寫得像樣,自己滿意了,就到此為止了,至于給我多少錢,基本上不怎么想?!睍ㄊ袌龀吹没馃?,一些身價不菲的書法家在她看來名不副實,她覺得書法應該是大眾的、普及的藝術,不是少數幾個人拿來發財的。
董正賀題寫的國家圖書館牌匾。受訪者供圖
“人書俱老”
工作上告別故宮以后,董正賀也希望在書法上一定程度“告別”故宮。作為有一定功能性的書法,在故宮的很多職務作品中,她無法張揚自己的風格。
她在模仿郭體寫“石鼓館”“書畫館”等牌匾時,翻遍了郭的字跡,有些字他根本沒寫過,只能靠想象。看多了以后,她閉上眼睛想,如果郭沫若來寫會寫成什么樣?
董正賀深信字如其人,她看過無數的牌匾,最佩服兩個人,郭沫若和趙樸初。郭字霸氣逼人,趙字則中正圓潤,有寬厚中和之感。她尤其佩服郭的字,“放大了作為匾額沒人能比”。凝視這些前輩的杰作,她漸漸看出了門道,比如郭沫若題寫的“中國書店”,“中”字的一豎劍走偏鋒,在“口”之下急促收尾,這一豎歷代書法家都寫成上短下長,只有郭沫若寫得上長下短。她猜想,當初郭是按豎排寫的四個大字,這樣一變,“中”“國”之間就不顯得空。
這就是書法里的“反常合道”。王羲之《蘭亭序》里21個“之”字每個都不同,紙上每個字都是活的。故宮有領導曾經提議她寫一套字模,作為故宮的“字體庫”,但董正賀拒絕了,書法是無法標準化的。
在故宮之外,她一直在嘗試自己的風格。最近十年左右,她希望將故宮的需求與自己的作品分開,用兩支筆寫字。
董正賀工于歐體楷書,但歐楷不適合寫大,大字顯得弱。十幾年前,她開始臨寫泰山摩崖石刻《金剛經》,經文刻在石頭上,最小也有約50厘米見方,有“大字鼻祖”“榜書之宗”之名?!督饎偨洝纷煮w獨特,介于隸楷之間,用筆圓潤,結構雄深拓展。董正賀先是臨寫,研究筆法,后來漸漸融入歐楷中,用石經之重彌補歐楷之弱,形成獨特的書風。
她學《金剛經》,也融入了新的筆法。胡琦說,隸書容易寫得死板,愣頭愣腦,董則加以變化,有時候加一點斷連、牽絲,顯出美感?!拔以u判書法有兩把尺子,一把尺子是要有來由,‘翰不虛動,下必有由’;另一把是符合時代要求,趙孟頫說‘結字因時相傳,用筆千古不易’,每個時代對字的間架結構有不同審美。董正賀的字古樸典雅有來由,同時也擁有活潑的個性,符合現代的審美?!?/p>
曾受她指導的東城區東四九條小學美術書法教師馬煜認為,所謂“人書俱老”,董正賀如今越發老道,突出字的靈魂。
2019年年底,恭王府博物館主辦了一場董正賀書法展,名為“素履”。她挑選了幾十幅近年來的個人作品,包含各種風格的字體,也是她風格嬗變的呈現,有最擅長的歐體,有臨摹的《金剛經》,也有融合不同風格的新嘗試,“做這個展覽的時候,我就放開了?!?/p>
與展覽同時出版的《素履》畫冊,出乎意外地受到業內歡迎,甚至要求加印。不少機構看到這本書,向她發出舉辦個人作品展的邀請。在畫冊的前言里,她自述:“因我所見歷代真跡極多,主張臨帖當然要從古代名家開始,也因見慣藝術史領域人物起伏消長,所以一直不愿出版作品。這次拗不過家人堅持,將這本集子拿出來,求教于同行和長期關心我的朋友們?!?/p>
不過,她還沒有出過一本真正的選集,能夠完整代表她的藝術風格。
她為展覽挑選的名字“素履”,典出《周易·履卦》中的“素履之往,獨行愿也?!贝蟾乓馑际牵簢栏褡晕乙螅凑招脑杆匚欢?。她覺得,這頗符合她幾十年的經歷與心境。
董正賀吸收泰山金剛經風格,為展覽題寫名稱。受訪者供圖
傳之后世
退休后,董正賀接了故宮與北京市教委合作的項目,為了在中小學開設書法課,讓她為北京市中小學書法課老師做培訓。
除了在書桌前寫字之外,這是另一件她樂意做的事。每周一次,她為來自各個學校的中小學老師講課,在她的堅持下,每堂課上學生不超過20人,因為她要挨個為他們指導,上大課沒有效果。
馬煜回憶,董正賀每節課2小時幾乎不坐著,在臺上站著講完,就下去邊走邊看,看學生寫得不對就在紙上糾正,幾乎給每個學生都能演示三四次。有些比較難掌握的筆法,她甚至要在每個學生的紙上演示一遍。
她上課愛打比方,很少引經據典。她說,字與字要有間隔,就像上了公交車,得有錯讓。說到字的重心不能太低,她的形容是:像人的褲腰帶勒太低,大肚子挺了出來,不好看。
上課演示的書法,寫得不好的就團一團扔掉,覺得尚可的,她就會提款蓋章,送給學生。一期課程結束的時候,她給每個學生準備一個信封,里面的紙上寫四個祝福的字,當做紀念。馬煜得到過一張,寫著“長樂無極”。
對于真正熱愛書法的人,她慷慨至極,不僅是墨寶,還有時間。懷柔區一位老師上完她的課程后,迷上了書法,時不時給她寄來一沓最近的習作,兩人還約好時間視頻交流,董正賀對著屏幕給她講解,有時提筆演示。她能看到對方的進步,覺得時間花得值。
每周一次,她還要進故宮,有些事等著她操刀。比如一些古畫的復制,題款的文字需要臨摹,年輕人用了很多方法都做得不像,她提筆20分鐘就寫完了,神形兼備。她說,這就是故宮養人用人的特點,有時培養一個人很多年都用不上,但到了關鍵時候,就非他不可。
董正賀退休后一直被故宮返聘,最近她又有了一份新任務。8月19日,李克強總理向新聘任的11位國務院參事和7位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頒發聘書,董正賀與國家圖書館原副館長陳力、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蘇士澍等一起被聘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李克強說,歷任參事、館員為國家經濟社會發展、中華優秀文化傳承、政府科學民主決策作出了積極貢獻。
她并不認為自己之前做過多大貢獻,也不認為在書法上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想想大半輩子在故宮做的這些事,大多數會煙消云散,故宮里的文字大多還是被電腦字替代了。留得最久的,可能會是太和殿龍脊上的那個寶匣。
2007年太和殿大修接近完工時,依照傳統,要往寶匣里加入這次修繕的《太和殿修繕工程紀事》,與200多年前康熙年間太和殿修建時的記錄放在一起。這次是董正賀書寫的。也許幾百年后當太和殿第二次大修的時候,人們打開寶匣,能夠想起這位很久以前在故宮寫字的人。
想象那樣的畫面,董正賀認為,會是“一件好玩的事”。
新京報記者 倪偉 攝影記者 浦峰 視頻記者 景如月
編輯 陳思 校對 吳興發
來源:新京報



